言之谓之理,自吾心之处事得宜者言之谓之义。朱子云:「在物为理,处物为义。」我师翁易物为心,云「在心为理」,得非以其涉於义外乎?然物即人也,此理,人物皆有之,言物则人可知矣。朱子之说似未害於理也,如何?

文公之说不是如此说来,更思之,还从吾之说为是。

 奇问:人只是一心而已,心只是一理而已。言心则性情在其中矣,言存心则节情复性在其中矣。然心外无理也,理不可见,只於心之存主感应各得其正处见之。故学者之学,存心焉尔。宋儒乃拆心与理言之,学者往往把理作一件物事求之,於心又从而存心,节情复性,名义既多,工夫益烦,大道愈裂,反为异端之所笑,可叹也!奇今一味存心,只於独知处用功,如何?

然必尽心知性,则存心之功有所措,知所有然后存所有有实功。

 周学心问:同人扁堂之义,未蒙明教。窃谓天之生人,其初皆同,故人之为学亦不过学同人耳。同此天则同此气、同此人,虽古今四方之人无有不同者,虽感应有万变之不齐,亦无有不同者。同也者,天之理也,天理自然而同也。其有不同者,只缘气习之偏,心蔽於邪念,学蔽於意见,循其偏而不觉,遂凿其同耳。此等病痛从上古皆然,故伏羲立同人之之卦,今日诸生来学,亦学复乎同人而已。学到同人处,便自同心同见,更无疑惑矣。文王曰:「同人於野。」野者,旷远之地,言地则四方古今举之矣,通四方古今之人之心而同之,同之大也。然同人之心又无处可见,惟於勿忘勿助之间见之也。其间绝无丝毫人力,而察见本体天理之自然,便与天地同其高厚,日月同其光明,四时同其不息,生生不穷,物我一体,痛痒相关。感於亲便自然生的孝出来,感於君便自然生的忠出来,感於师便自然生的尊敬出来。当恻隐处便恻隐,当羞恶处便羞恶。凡有所感,无非天理自然之发见,此伏羲文王所谓同人也。生辈只依如此涵养,直到大同处,则同伏羲文王而伏羲文王,同四方古今之人而四方古今,同喜怒哀乐亲义序别信而喜怒哀乐亲义序别信,何有窒碍?何有●●●●●●●●●蔽而不觉而不同人者矣。心愿与同门诸友●●忘於躯壳之外,打作一片,混混沦沦於大同之中,以不负居此堂也。未知是否?望示教。

看得最是。识得与天地万物同体,则便大同,其亲义序别信,万善皆从同体胸中流出。贤与诸贤,以此自养。

 谢锡命问:生数夜与福建沈希周、萧师孔同在静坐,颇觉有益。沈希周所学皆主阳明先生之致良知,以致字为要,其人资禀不凡,能信老先生自然之说。师孔云:「城中学者多有疑老先生勿忘勿助之说,以为离却集义。」窃意程子所谓勿忘勿助之间者果何物耶?便不识天理矣。未知然否?

振卿说每夜与朋友静坐,病中闻之一喜。沈希周一向未知其意,今闻如此,不易得也。昔者阳明公云:「吾只与学者凿粗柸,待甘泉与出细。」今沉子先元阳明之学,则有可入细之机矣。可问何谓良知?如何致之?紧要识此自然二字,勿忘勿助之间,乃有事规矩,即集义也。不识此便没些工夫了。

 锡命问:沈希周帖云:承问如何致良知,窃意[所谓]良知者,心之本体也,即夫子所谓天理也,自然[也],非知觉之知也,自然而然,不待有所作为意必於其间。如加此意思作为於其间,即助也;少些意思於其间,即忘也。所谓致者,至也,知至至之之意,求至天理,无纤毫欠缺,即夫子所谓体认也。何如?

知之中正乃为本体,而天理见矣。所谓良即下文爱敬真心,非知觉之知句好。忘助二字不可两开看,差之毫厘,缪以千里,此言最精。尧舜大圣亦只是舍己从人,然非圣人不能也。若有私毫旧见在心,犹是不能舍己也。有些吝留意思,即是不能舍己也。舍己事最难,虽打叠得两漏三漏子,令他空空地,乃能受善。若将旧见留在这里,将新闻来比,安能受善?如此者是不爱其身者,如人有病,传得旧方来用,虽不效,犹自乐其所以亡。虽有卢医扁鹊过之,语之不入,宁没其身而已矣,可谓爱其身者乎?非知觉之知似好,但人心只是一个知,何常更有别知?第须识所知者何事。

 锡命问:昨蒙批示勿忘勿助之间,乃有事规矩,即集义也,反复思之,盖勿忘勿助之间,停停当当,中中正正,其心之本体矣乎!此真千●●●之要,●著些意思不得,即师翁所谓自然,朱紫阳所谓全放下,程伯子所谓不容丝毫人力,孔孟之教人毋意必固我。若稍著些意思,则必滞於一处,而非助即忘矣,如何集义?又阅批沈希周帖云:「忘助二字不可两开看。程子勿忘勿助之间乃一时看。」是此之至精至妙处惟在之间二字,会此则天理见矣,良知亦有著落矣。师翁所谓天理莫非良知矣,少汾(汀)所谓天理二字浑成无弊,良知良能滚作一片者是矣,学者亦惟了此而已矣。未知然否?

正如是观。吾振卿知此,便有下手处矣。良知良能滚作一片看,则良知方有落著。下文知爱亲敬长之知乃良知也,今只举良知,非孟子本意,下文两知字即上文良知之知。昨批答振卿帖可送入,欲寄少汾看也。渠极好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