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唐之世,其教已流行中国。问何以为景教而不知也。
  按:宋敏求《长安志》义宁坊街东之北波斯胡寺,贞观十二年太宗为大秦国胡僧阿罗斯立。又云醴泉坊之东旧波斯寺,仪凤二年,波斯三卑路斯请建波斯寺。神龙中,宗楚客占为宅,移寺于布政坊西南隅妖祠之西。《册府元龟》天宝四载九月诏曰:波斯经教出自大秦,传习而来,久行中国,爰初建寺,因以为名,将以示人,必循其本。其两京波斯寺,宜改为大秦寺,天下诸州郡亦宜准此。
  大秦寺建立之缘起也。碑云:大秦国有上德曰阿罗本,贞观九祀至于长安,十二年秋七月于京师义宁坊建大秦寺。阿罗本即阿罗斯也。寺初名波斯,仪凤中,尚仍旧名。天宝四载,方改名大秦。碑言:贞观中,诏赐名大秦寺,彝僧之夸词也。舒元舆《重岩寺碑》曰:鸿胪待西宾一支特异,于三方亦容杂彝而来者,有摩尼焉,有大秦焉,有妖神焉。合天下三彝寺,不足当吾释寺一小邑之数也。释寺唯一,彝寺有三。
  摩尼即末尼也,大秦即景教也,ビ神即波斯也。今据《元舆记》而详考之。《长安志》曰:布政司西南隅胡ビ祠,武德四年立,西域胡天神也,祠有萨宝府官。主祠ビ神,亦以胡祝称其职。《东京记》引《西彝朝贡图》云:康国有神名ビ,毕国有火ビ祠,疑因是建庙。王溥《唐会要》云:波斯国西与吐蕃康居接,西北拒佛(即大秦也)。其俗事天地日月水火诸神,西域诸胡事火妖者,皆诣波斯受法。故曰波斯教即火ビ也。宋人姚宽曰:火ビ字从夭,胡神也。经所谓摩醯首罗,本起大波斯国,号苏鲁支有弟子名玄真,居波斯国,大总长如火山,后化行于中国,然妖神专主事火,而宽以为摩醯首罗者,以波斯之教事天地水火之总,故诸胡皆诣受教,不专一法也。
  大秦之教本不出于波斯,及阿罗诃者出,则自别于诸胡。碑言三百六十五种之中或空有以沦二,或祷祀以邀福,彼不欲过而问焉。初假波斯之名,以入长安后乃改名,以立异地,志称默德那为回回祖国。其教以事天为本,经有三十藏,凡三千六百馀卷,西洋诸国皆宗之。今碑云三百六十五种,肩随结辙,岂非回回祖国之三十藏,与若末尼,则志磐统纪序之,独详开元二十年。敕云:末尼本是邪见妄称。佛法既为西湖师法,其徒自行,不须科罚。大历六年,回纥请荆杨等州置摩尼寺,其徒白衣白冠。会昌三年秋,敕京城女末尼凡七十二人皆死。梁贞明六年,陈州末尼反立母乙为天子,发兵禽斩之。其徒不茹荤酒,夜聚淫秽,画魔王踞,坐佛为洗足云。
  佛上大乘,我乃上上乘。盖末尼为白云白莲之流,于三种中,为最劣矣。以元舆三彝寺之例,核而断之。三彝寺,皆外道也,皆邪教也。所谓景教流行者,则彝僧之黠者,稍通文字,膏唇拭舌,妄为之词,而非果有异于摩尼ビ神也。作《景教考》俾士大夫之溺于彝学者,知其从来如此。
  【叹誉赠俞次寅】
  往余读明州周茂山诗,叹其如独鸟呼春,九钟鸣霜,近代才子无出其右。已而群公叹茂山者,皆以余言为然。今年偶游钱城,有人告我曰:杭越之间,群毁茂山,以为其人可杀,而诗可放也。众怒汹汹将及子,子其戒之。或又曰:吾子不自重,采列朝诗,结弹斯世之所谓宗主者,杂然欲杀而以茂山为顿刃,茂山惧,殆将迸子以自免也。
  钱唐俞次寅者,茂山之友也。次寅诗名独噪于杭越间,相与敛手推服,无异词。夫次寅、茂山,皆余之所叹也。今也毁一而叹一,譬诸焚芝而树蕙,铩鸾而巢凤,斯人之耳目已贸易不能自主矣,而又何以方人?所谓两口而自啮者也。不见次寅久,诗益奇其得意处,有抉舌锥沙,崩崖倒峡之势。由次寅观之,茂山所就当益奇。
  此二子皆腰下有骨,岂怵于群飞刺天,迸人以祈自免者耶?苏子瞻有言:士如良金美玉,自有定价,岂可以爱憎口舌贵贱之。余自放于空门,老而无徒,然不能无空谷似人之喜。今得见次寅,犹见茂山也。于其别也,作《叹誉》一篇以诒之,并以诒其徒王备五、冯道济者,共为叹息也。
  【原讳】
  韩退之为李贺作《讳辨》,辨二名、嫌名不讳之义,详矣。而未核讳之所自始。
  《曲礼》曰:“卒哭乃讳。”郑玄曰:“敬鬼神之名也。”生者不相辟名。卫侯名恶,大夫有名恶,君臣同名,春秋不非。《檀弓》曰:“卒哭而讳,生事毕,而鬼事始也。既卒哭,宰夫执木铎以命于宫曰:舍故而讳新。”卢植曰:“丧朝夕奠,尚生事之虞而立尸,卒哭讳新,是以为生道事之毕矣。复以鬼道始事之也。”玄曰:“谓不复馈食于下室而鬼神之也,故谓高祖之父当迁者也。”王肃曰:“故谓五庙讳者。”《左传》曰:“周人以讳事神,名终将讳之,著之于经,质之于传。古人之制讳也,生事耶?死事耶?吉礼耶?凶礼耶?故曰:之死而致生之不智而不可为也,之生而致死之不仁而不可为也。”
  今之议辟讳者懵于生事鬼事,舍故讳新之典而杂然曰:辟讳故讳之,不知而辟新讳,斯不仁不智之尤也。孔子谓为刍灵者善,谓为俑者不仁,不殆于用人乎哉!今人不读书,不考古,不悉忌讳典故,但以献谀教谄为能事,之生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