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兄。”自今愿肩随事翁,顾影婆娑,以骄于儿女,敢介确庵子以请,翁其许我乎?
  【吾宗篇寿族侄虎文八十】
  余读少陵诗至吾宗老孙子之章,辄为喟然太息。盖其衰白遭乱,流落剑外,兄弟分离,形容老病,故家遗俗之思,犹寄于仓曹之一老,其志有足悲者。余之遭乱剧于少陵,其衰老又过之。屏迹荒村,邈然如蚕丛万里之外,自分为怪民异物,唯恐宗人子弟噪而扶我。族子虎文,今年八十肃拜,而乞称寿之词。余惊而喜曰:“斯其少陵之老孙子乎?其过而问我,则庄生所谓足音跫然,见似人而喜者也。”
  虎文少负才华,读书缵言,游于缪文贞之门,称上等弟子,以家累罢去。食贫力耕,长为农夫,秉锄荷,行吟坐哦,未尝一日废书。正色直词,表正闾左,宗有欺余失势、含沙相射者,奋臂批格,而不使余知也。余少壮时,先宫保公命事友宗人之贤者,毁家檀施,号肉身菩萨为从祖。存虚翁博闻、饮酒、善谈笑,为鹿野初平二丈,人工声律,善荟蕞,为简栖先生。兀负气,识古文奇字,为纯中秀才。至于富而保家、贫而农力者,指不可胜数。其簪笔善讼、膏唇拭舌、圮族败群者,不过一二人而已矣。自今视之问之先生长者,超然如上皇之民,不可以复作。所谓一二人者,使其生于今世,又将援之为好鸟,畜之为仁兽,不复以为穷奇杌,屏而斥之也。少陵曰:“吾宗老孙子,质朴古人风。”今日非虎文,而谁嗟夫芝有田、兰有畹、桂有林,荆棘萧稂,莫得而芜秽焉。此得全于天者也。牛头ヤ檀,产于末利山中,与伊兰丛生不殊,其香之逆风而闻者,岌岌乎难之矣。人知虎文之得全于斯世者为难,不知其得全于吾宗者为尤难也。沧桑迭改,阡陌如故,日候鸡犬,历占晴雨,非所谓耕凿安时命乎?箬笠作帽,衤发衤代毳,短发蒙头,芒鞋露肘,非所谓衣冠与世同乎?夙夜作息,卜岁祈年,官长田,君师田祖,非所谓“在家常早起,忧国愿年丰”乎?吾老矣,焚弃笔研,誓不复为古文词,为大书《少陵诗章笺句解》,使其子孙曼声高歌,以劝介寿之觞,其必拊手应和、欢然而一醉也已。
  虎文贻余书曰:“昔杨子云《法言》,富人以百金请载名,弗许。叔父若不吝一言,某虽贫,贤于成都富人远矣。客见之以告余曰:‘兔园先生能雒诵《法言》,知杨雄为子云。’少陵诗曰‘语及君臣际,经书满腹中’,岂不亦信而有征乎”?余尔笑曰:“有是哉!”并书之以为序。
  【毛子晋六十寿序】
  余诵古人诗至魏武帝《短歌行》及韩退之《南溪诗》,未尝不徨追叹也。夫以魏武之雄姿,经营八极,一不得志于江东,则有老骥、暮年之感,而其诗曰:“越陌度阡,枉用相存。契阔谈宴,心念旧恩。”退之之文章,亦一世之雄也,及归老城南庄,则赋诗曰:“不惟儿童辈,亦有杖白头,馈我笼中瓜,劝我此淹留。愿为同社人,鸡豚燕春秋。”此二公者,其才力志气,横驾侧出,可以无所不之。及其才骋而旋,志放而返,则退而思息机摧撞,谋田园乡社之乐,劳歌而役梦,千载而下,犹有馀情也。
  余少有四方之志,老而无成,海内知交,雕谢遒尽,及门之士,晨星相望,亦有弃我如遗迹者。唯毛子子晋契阔相存,不以老髦舍我,而子晋年已六十矣。忆子晋抠衣升堂,年方英妙,今已岿然为乡老。余西垂之岁,块然独处,其与子晋过从,视古之度阡陌而燕鸡豚者,则有间矣。于其生辰为寿,讽咏曹、韩之诗,其亦不能无慨然也已。子晋有三子,撰书币过余,谋所以寿其亲者。余观介寿之辞备矣,颂其文则游、夏,颂其行则曾、史,颂其藏书则酉阳、羽陵,颂其撰述则珠林、玉海,余虽善颂,何以加此?而余之所闻于《内典》者,五天声明之论,六岁至十五岁童子习闻暗诵,比于神州上经,孔父三绝,婆罗门四围陀论,此方之五车四部,未足窥其绪馀也。彼其浅浅者,而犹若是,而况其深深者乎!日吾友萧伯玉、范质公议藏《大藏》方册,子晋誓愿荷担续佛慧命,皮纸骨笔,不遑恤也。余晚探教海,思以萤光爝火,照四含而镜三宗,子晋独踊跃印赞,以为希有。然则子晋之志愿固在乎威音已后,月光已前。世所谓名人魁士,登汲古之阁,旋其面目,望洋向若而叹,曰繇子晋观之,不啻河中之一沙,手中之一叶,宜其修然视下,然而不自有也。余尝观魏武《遗令》,为陆士衡之愤懑吊者矣。又观张籍叙退之《养病诗》,所谓又出二女子合弹琵琶筝者矣。英雄之伯心,文人之习气,俯仰耗磨,留连δ晚,回环思之,又有不胜其叹惋者。今吾与子晋委心法门,一灯迢然,悬镜相对,以多生文字结习,回向般若,馀年末光,与斯人孰多,斯可以为子晋寿也矣。
  余六十初度,谢客湖南,子晋为设南岳应真像清斋法筵,呗赞竟日。今将偕一二名僧遗民往修故事,恐子晋之或避匿也,告夫三子,俾曙戒以待我,而先之以斯文,以道余所以往贺之意。

  ●有学集卷二十四
  ○序
  【杜大将军七十寿序】
  上章摄提格之岁,前太傅元侯大将军武杜公春秋七十,{穴丙}月廿二日为悬弧之旦,其犹子总戎弘、弘场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