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时震雷击案者再。君下车,悉纵舍之。越人相告曰:“活群商者,雷公与郭公也。”却羡余,斥赎锾,鱼疏菜茹,必平价而后取。养少弱,惠鳏寡,案治奸民猾吏,奋髯抵几。越人服其廉,说其慈,惮其强,是以大治。而其御犭、犭童尤有法。修犭童、象犭相仇杀,监司议用兵,君曰:“夷斗,我何与焉?谨斥候,禁阑出而已。”永福犭斗峒中,仓皇告变。魏潭至荔川数百里,举烽燧,设塘报,一夕数惊。君自修仁还,撤兵罢戍,慰父老趣归安枕,竟不见一贼,竟内晏然。水桃村犭童劫觐官,没其田。饷兵更没他犭童田,俘其子以邀赎。犭童啸险拒命。君曰:“田宜没,何赎?不宜没,又可赎。质子何为?”命罢遣之,犭童父子相率首服。夷人安土重旧,畏官府,文法吏利其赂赎,重困之,夷辄服毒药断肠死。迄君任,夷无毒死者。夫犭、犭童亦人耳,罚不止清酒,而赎必求亻炎钱,侵扰迫胁,驯至用兵,是岂知山襄毅之受教于郑牢者哉?君之治夷,在西南可著为令者也。
君讳一纬,字维垣,其先陕西西安人,胜国时始迁于杭。祖讳世贤,封刑部主事。父讳孝,嘉靖乙未科进士,贵州按察使。继妻江安人生君。君少负志节,布衣勤学,江安人病革,命婢以巾箱遗君,君拜而受命,旋以献其兄,弗忍视也。受《易》里中江生,遂以《易》为大师。天启元年,用《易》举于乡,署桐庐教谕,以文学礼义为官。崇祯八年九月卒,享年五十有九。妻孙氏,生三子,代、仕、,皆弟子员。卜葬于秦亭山祖茔之傍,而代来请铭。
余初入史馆,得侍崇仁吴公,公曰:“闱中评文,有予者曰:‘是年长矣。’应之曰:‘老成人不可不惜。’又曰:‘是将不登甲榜。’曰:‘得良乙榜亦可矣。’”余得君于乙卷,读其论而收之,良亦此意。自今观之,君之所就,与甲榜壮盛者未知孰多?而余于崇仁所云,亦可以无愧也。叙而识之,亦以著前辈道义相勖之意云耳。铭曰:
千章之木,蔽于蒿莱。我落其实,而取其材。
材不大试,实则允食。铭以昭之,亦以志恤。

(明故陕西巩昌府通判钱君墓志铭)
镇江有好学修行之君子曰钱君翊之,以明经起家,为山东莱州府胶州州同知,迁陕西巩昌府通判,以年至致仕。讲德谭道,为乡先生,凡十余年以卒。其子玄以户部郎中贺君良之状来请铭。
於乎!自宋以来,儒者各唱师说,以立门户,谓之讲学,而姚江之良知为最盛。世之谈良知者,其是与否,吾不能知也。以谓莫若反而征诸其人,以其人为质的,而学术之是非较然矣。君少即有志于问学,闻良知之指,有所契合。会以贡入南雍,江西邓文洁公、杨端洁公皆官留都,君抠衣两公之门,往复扣击。及其官胶州,杨公为吏部侍郎,檄致君铨曹署中,是正所著书,浃岁而毕,故所得于端洁者为尤邃。君居官,计口食奉,萧然如老书生。胶州有孟公堂,宋苏文忠公遗迹也,刻《后杞菊赋》于石,陷置壁间,时时诵之以自广焉。州有军丁户绝者,台使者欲勾补之,君奋笔署其牍曰:“有军不清,官之疲也。以民代军,官之横也。”台使者怒甚,卒不能夺君议,然亦竟以此知君。巩昌通判分驻西宁,逼处土番,核兵饷缮,城堡戒严以待变,而又请于监司,贳番酋就擒者以风动之,诸番感,卒以无事。其去官也,惟载长安石刻《十三经》以归,颜其堂曰“石经”。峨冠深衣,与诸生端拜讲贯,老而不辍,此君之生平也。君其有得于良知之深者耶?抑亦扣击于文洁、端洁而不自有其少学耶?抑其进而求诸古人之学,知而允蹈之,而不复涉历乎近儒之门户也?然则世之讲学者,以君为质的焉其可矣。君感端洁公之知遇,晚年走数千里,渍酒墓下。其在长安,故丹徒令庞君时雍抗疏忤权要,交知缩头莫敢问,君独送之国门,执手而别。君之刚毅特立如此,其所得于问学者,要不可诬也。
君之卒,以天启壬戌二月二十四日,年七十七。配吕孺人,先君十六年卒,年六十一。孺人与君合德,自学以至宦成,篝火宿肉,内外斩斩。子一人曰玄,以某年某月葬君于丹徒县之黄漩,合吕孺人茔。铭曰:
钱氏武王始开迹,点简扈跸徙厥邑。云洲传芳弘祖业,有子七人君奕奕。
朴学拙宦绝藻饰,元气浩然返玄宅。厥子辞赋美金璧,后如有闻讯兹石。

(封监察御史谢府君墓志铭)
鄞县谢府君,讳一爵,字君锡。其先出晋太傅。宋丞相深甫自台徙慈之香山,再迁鄞之月湖。祖讳瑜,考讳九皋,世有壹行。君以次子太仆寺少卿三宾封陕西道监察御史,以崇祯八年二月廿四日卒,年六十有四。其配孺人周氏,以是年十月廿七日卒,年六十有二。三宾与其兄三阶、弟三台、三卿,以崇祯十三年某月甲子,合葬君夫妇于郡西翠山之阳。三宾,余门人也,状君之行来乞铭。掇其语为铭曰:
谢自太傅,家于东中。宋有丞相,外属后宫。
自台徙鄞,华胄遥遥。柱史卜宅,食于契龟。
祖考载德,其芳尘。长源洪柯,三世乃振。
君少秀出,及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