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宗,件系公行事,谒有道而文者志之,于是第五公之名满天下矣。《春秋》之法,诛不辟亲,季友之于公子牙、庆父是也。其有力不能正,托而逃焉,卫子鲜之托于木门,吴季札之耕于延陵是也。第五公之义,其在卫甫、吴札之间乎?初,应山杨忠烈公劾阉削籍,冢宰犹里居,半夜举火,疾呼塾师之门蹴而起之,曰:“天眼开矣。”戊辰冬,余以枚卜被逐,冢宰大喜,遍召其亲知欢宴累日。冢宰幸余之废退,比于应山,此亦余之知己也。简臣持第五公画像属余为赞,遂牵连书其事。嗟夫!冢宰之于余若是,则执笔而赞第五公之像,其亦公之所不吐也夫!赞曰:
有者玉,有服者绯。有Г其颡,色如死灰。
逢掖之衣,章甫之冠。不愧不怍,有气桓桓。
七尺之躯,载骨负肉。上天下地,父母所育。
怒发俯植,奋髯旁骛。云胡中道,鬻彼熏腐?
泮宫之门,挂我冠裳。长啸阖棺,我归我藏。
第五之名,永敝泉壤。忸怩鄙夫,敢拜公像?

(驼基砚铭)
姚宽《西溪丛语》曰:登州驼基岛石可啄砚。岛盖海运道也。新城王季木遗余驼基砚,为之铭曰:海岛有石,取以琢砚。涉彼风涛,登于书案。世无淮安,畴复海运?晴窗摩娑,使我三叹。

(琴铭)
张生斫琴以献范司马,余为之铭。吴张斫桐,越其祖髹采,荐之高平府。余系之铭曰:清厉而静,和润而远。此范氏之谱也。

(杖铭)
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惟吾与尔。危而不持,颠而不扶,将焉用彼?崇祯八年春,牧翁铭。

(又)
挂百钱,沽一壶。登高不惧,涉远不孤。策扶老兮擅嘉名,嗟灵寿兮非吾徒。

(浒墅关重修关壮缪庙碑铭)
万历某年,户部黄州张君大猷榷关浒墅,重修汉前将军汉寿亭侯壮缪庙,奉扬今天子之明命,加以衮冕,而属史官钱谦益为之铭。铭曰:
桓桓壮缪,环卫宸极。钩陈阁道,作庙翼翼。
崇关将将,神亦戾止。是为离宫,作镇星纪。
天子曰咨!咨女东南。女财女赋,女土曷堪?
鬯草阙贡,萑苻传警。占在鸟衡,岁曰有眚。
侯眷南顾,弭节吴地。胥涛昼晏,金虎夜避。
织篚纶絮,转运炙。浮淮达河,飞涌祠下,
舳舻ㄙ霭,帆参差。垂旒端冕,坐而临之。
都山铁铭,长沙铜誓。大庇我吴,镇抚海ㄛ。
铁马嘶啮,金戈后先。再战歼倭,云旗俨然。
西陵举烽,郁洲如带。以报以,民神有赖。
右我三吴,以奉皇明。计臣司关,史臣作铭。

初学集卷二十八
○序(一)

(《皇明开国功臣事略》序)
谦益承乏史官,窃有志于纂述。考览高皇帝开国功臣事迹,若定远黄金、海盐郑晓、太仓王世贞之属,人自为书,春驳疑互,未易更仆数,则进而取征于《实录》。《实录》备载功臣录籍,所谓臧诸宗庙,副在有司者也。革除以后,再经刊削,忌讳弘多,鲠避错互。孔子曰:吾犹及史之阙文也。疑者丘盖不言,将使谁正之哉!天启甲子,分纂《神宗显皇帝实录》,翻阅文渊阁秘书,获见高皇帝手诏数千言,及奸党逆臣四录,皆高皇帝申命镂版,垂示后昆者。国史之脱误,野史之舛缪,一一可据以是正。然后奋笔而为是书。先之以国史,证之以谱牒,参之以别录,年经月纬,州次部居,于是开国功臣之事状粲然矣。元人苏天爵撰《名臣事略》,疏其人若干,而系之以事,不用史传之体。而宋李焘《长编》,商订异同,举正得失,最为详慎。谦益窃于二家取法焉。古之史家,必先网罗放失旧闻,摭经采传,孔子行求七十二国宝书,太史公采《世本》《国语》,司马光修《通鉴》,先令其属官草《长编》。今简牍浩烦,是非漫漶,一无所援据,而俨然以作者自命,攀迁、固而驾寿、晔,非愚则诬也。谦益之为书,姑志其小者近者,如掌故之籍,如甲乙之簿,或笔或削,发凡起例,则以俟后之君子,斯谦益之志已矣。是书经始于天启四年癸亥。又明年乙丑,除名为民,赁粮艘南下,船窗据几,摊书命笔。归田屏居,溷厕置笔。越三年始告成事。点勘粗毕,而先帝登遐之诏至矣。
呜呼!谦益狂愚悻直,触忤权幸。圣朝宽仁,得以优游里,从事牍聿,摩娑卷帙,省念岁时,其敢忘先帝之大德哉!明年戊辰,今上改元崇祯,而书成于丁卯之八月。是年十二月,旧史官钱谦益谨叙。

(《开国群雄事略》序)
序录开国群雄,首滁阳亳都者,何也?志创业也。数月而馆甥,期年而别将,脱真龙于鱼服之中,而借以风雷,傅之羽翼。滁阳之于圣祖,其亦天造草昧,有开必先者乎?元失其鹿,斩木揭竿,鱼书狐呼之徒,汝、颍先鸣,淮、徐响应,濠城遥借声势,因缘起事。而滁阳位又在四雄之下。彭、赵,徐城之逋寇也,俨然踞坐堂皇,指奔走,所谓微乎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