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歌咏之;歌咏之不足,故不知手之舞之。”康亦曰:“复之不足,则吟咏以肆志;吟咏之不足,则寄言以广意。”傅仲武《舞赋》云:“歌以咏言,舞以尽意。论其诗不如听其声,听其声不如察其形。”以意尽于舞,形察于声也。由此言之,有声之不如无声也审矣,尽言之不如尽意又审矣。然则谓手为无声,谓手为不能吟亦可。唯不能吟,故善听者独得其心而知其深也,其为自然何可加者,而孰云其不如肉也耶?吾又以是观之,同一琴也,以之弹于袁孝尼之前,声何夸也?以之弹于临绝之际,声何惨也?琴自一耳,心固殊也。心殊则手殊,手殊则声殊,何莫非自然者,而谓手不能二声可乎?而谓彼声自然,此声不出于自然可乎?故蔡邕闻弦而知杀心,钟子听弦而知流水,师旷听弦而识南风之不(兢),盖自然之道,得手应心.其妙固若此也。
  幽愤诗
  康诣狱明安无罪,此义之至难看也,诗中多自责之辞,何哉?若果当自责,此时而后自责,晚矣,是畏死也。既不畏死以明友之无罪,又复畏死而自责,吾不知之矣。夫天下固有不畏死而为义者,是故终其身乐义而忘死,则此死固康之所快也,何以自责为也?亦犹世人畏死而不敢为义者,终其身宁无义而自不肯以义而为朋友死也,则亦无自责时矣。朋友君臣,莫不皆然。世未有托孤寄命之臣,既许以死,乃临死而自责者。“好善暗人”之云,岂别有所指而非以指吕安乎否耶?当时太学生三千人,同日伏阙上书,以为康请,则康益可以死而无责矣。钟会以反虏乘机害康,岂康尚未之知,而犹欲颐性养寿,改弦易辙于山阿岩岫之间耶?此岂嵇康颐性养寿时也?余谓叔夜何如人也,临终奏《广陵散》,必无此纷坛自责,错谬幸生之贱态,或好事者增饰于其间耳,览者自能辩之。
  酒德颂
  《法言》曰:“螟岭之子,蜾赢祝之曰:“类我类我’,久则肖之矣。速哉七十子之肖仲尼也。”李轨曰:“螟岭涉,蜾惠峰虫′虫无子,取涉蔽而殪之,幽而养之,祝曰‘类我’,久则化成蜂虫矣。”此颂唯结语独新妙,非《法言》引用意,读者详之!今人言养子为螟蛉子即此。然则道学先生、礼法俗士,举皆蜂虫之螟蛉于哉!犹自谓二豪,悲欤!
  思旧赋
  向秀《恩旧赋》只说康高才妙技而已。夫康之才之技,亦今古所有;但其人品气骨,则古今所希也。岂秀方图自全,不敢尽耶?则此赋可无作也,旧亦可无尔思矣。秀后康死,不知复活几年,今日俱安在也?康犹为千古人豪所叹,而秀则已矣,谁复更思秀者,而乃为此无尽算计也耶!且李斯叹东门,比拟亦大不伦。“竹林七贤”,此为最无骨头者,莫曰先辈初无臧贬“七贤”者也。
  杨升庵集
  余读先生文集有感焉。夫古之圣贤,其生也不易,其死也不易。生不易,故生而人皆仰;死不易,故死而人尔思。于是乎前面生者,犹冀有待于后世;后而生者,又每叹恨于后时;同时而生者,又每每比之如附骥,比之如附青云。则圣贤之生死固大矣。
  余读先生文集,欲求其生卒之年月而不得也。遍阅诸序文,而序文又不载。此盖以为序人之文,只宜称赞其文云耳,亦犹序学道者必大其道,叙功业者必大其功,叙人品者必表扬其古,而岂知其不然乎?盖所谓文集者,谓其人之文的然必可传于后世,然后集而传之也。
  则其人之文当皎然如日星之炳焕,凡有目者能睹之矣,而又何籍于叙赞乎?彼叙赞不已赘乎?
  况其人或未必能文,则又何以知其文之必可传,面遂赞而序之以传也?故愚尝谓世之叙文者多,其无识孙子欲借他人位望以光显其父祖耳。不然,则其势之不容以不请,而又不容以不文辞者也。夫文而待人以传,则其文可知也,将谁传之也?若其不敢不请,又不敢辞,则叙文者亦只宜直述其生卒之日,与生平之次第,使读者有考焉斯善矣。
  吁!先生人品如此,道德如此,才望如此,而终身不得一试,故发之于文,无一体不备,亦无备不造,虽游其门者尚不能赞一辞,况后人哉!于是以窃附景仰之私,欲考其生卒始末,履历之详,如昔人所谓年谱者,时时置几案间,俨然如游其门,蹑而从之。而序集皆不载,以故恨也。况复有矮子者从风吠声,以先生但可谓之博学人焉,尤可笑矣!
  蜻蛉谣
  古今人情一也,古今天下事势亦一也。某也从少至老,原情论势,不见有一人同者,故余每每惊讶,以为天何生我不祥如此乎!夫人性不甚相远,而余独不同,非不祥而何?余初仕时,亲见南倭、北虏之乱矣;最后入滇,又熟闻土官徭僮之变矣。大概读书食禄之家,意见皆同,以余所见质之,不以为狂,则以为可杀也。今读先生集,记姜公事。姜公之心正与余合,而先生取之如此,则知先生唯不用,用必为姜公无疑矣。生虽后时,见符前哲,亦可以证余生之非不样也。因喜录此。
  唐贵梅传
  升庵先生《孝烈妇唐贵梅传》曰:“烈妇姓唐,名贵梅,池州贵池人也。笄年适朱,夫贫且弱。有老姑者,悍而淫,少与徽州富商有私。弘治中,富商复至池,见妇悦之,密以金帛赂姑。姑利其有,诲妇淫者以百数,弗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