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祖恩养日久,岂道所可同乎?使杨胖之待道有深万一,则道亦必守死而不肯叛杨以去矣。二子人物虽同,要当以平日情意厚薄为差,况道之灵利可使,犹有过喜者哉!
  故论人品则道为上,喜居中,深乃最下;论如法则祖服上刑,喜次之,道又次之。此论不可易也。”东方生终不然其说,鱼目子因与之反诘不已。公方生曰:“夫祖之痛喜,岂诚痛喜之聪明可以语道耶?抑痛喜之志气果不同于凡僧耶?抑又以人品气骨真足以继此段大事耶?
  同是道一样人,特利其能饮食供奉己也,寝处枕席之足以备冬温夏凉之快己也。此以有利于己而痛之,此以能利于彼而受其痛,报者施者,即时已毕,无余剩矣,如今之雇工人是已,安得而使之不与道同科也?”
  二子既争论不决,而杨又默默无言,于是卯酉客从旁持刀而立曰:“三者皆未可死,唯老和尚可死,速杀此老,贵图天下太平!本等是一个老实无志气的,乃过而爱之,至比之汾阳,比之布袋。夫有大志而不知,无目者也。盖有大志,而以爱大志之爱爱之,亦无目者也。
  是可杀也。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不杀更又何待!”持刀直逼和尚。和尚跪而请曰:“此实正论,此实正论。且乞饶头,免做无头鬼!”呜呼!昔既无目,今又无头,人言祸不单行,谅哉!
  忠义水浒传序
  太史公曰:“《说难》《孤愤》,贤圣发愤之所作也。”由此观之,古之贤圣,不愤则不作矣。不愤而作,譬如不寒而颤,不病而呻吟也,虽作何观乎?《水浒传》者,发愤之所作也。盖自宋室不竞,冠屦倒施,大贤处下,不肖处上。驯致夷狄处上,中原处下,一时君相犹然处堂燕鹊,纳币称臣,甘心屈膝于犬羊已矣。施、罗二公身在元,心在宋;虽生元日,实愤宋事。是故愤二帝之北狩,则称大破辽以泄真愤;愤南渡之苟安,则称灭方腊以泄其愤∫问泄愤者谁乎?则前日啸聚水浒之强人也,欲不谓之忠义不可也。是故施、罗二公传《水浒》而复以忠义名其传焉。
  夫忠义何以归于《水浒》也?其故可知也。夫水浒之众何以一一皆忠义也?所以致之者可知也。今夫小德役大德,小贤役大贤,理也。若以小贤役人,而以大贤役于人,其肯甘心服役而不耻乎?是犹以小力缚人,而使大力者缚于人,其肯束手就缚而不辞乎?其势必至驱天下大力大贤而尽纳之水浒矣。则谓水浒之众,皆大力大贤有忠有义之人可也。然未有忠义如宋公明者也。今观一百单八人者,同功同过,同死同生,其忠义之心,犹之乎宋公明也。
  独宋公明者身居水浒之中,心在朝廷之上,一意招安,专图报国,卒至于犯大难,成大功,服毒自缢,同死而不辞,则忠义之烈也!真足以服一百单八人者之心,故能结义梁山,为一百单八人之主。最后南征方腊,一百单八人者阵亡已过半矣;又智深坐化于六和,燕青涕泣而辞主,二童就计于“混江”。宋公明非不知也,以为见几明哲,不过小丈夫自完之计,决非忠于君义于友者所忍屑矣。是之谓宋公明也,是以谓之忠义也,传其可无作欤!传其可不读欤!
  故有国者不可以不读,一读此传,则忠义不在水浒而皆在于君侧矣。贤宰相不可以不读,一读此传,则忠义不在水浒,而皆在于朝廷矣。而部掌军国之枢,督府专阃外之寄,是又不可以不读也,苟一日而读此传,则忠义不在水浒,而皆为干城心腹之选矣。否则不在朝廷,不在君侧,不在于城腹心,乌在乎?在水浒。此传之所为发愤矣。若夫好事者资其谈柄,用兵者藉其谋画,要以各见所长,乌睹所谓忠义者哉!
  子由解老序
  食之于饱,一也。南人食稻而甘,北人食黍而甘,此一南一北者未始相羡也。然使两人者易地而食焉,则又未始相弃也。独之于孔、老,犹稻黍之于南北也,足乎此者,虽无羡于彼,而顾可弃之哉!何也?至饱者各足,而真饥者无择也。
  盖尝北学而食于主人之家矣。天寒,大雨雪三日,绝粮七日,饥冻困碚,望主人而向往焉。主人怜我,炊黍饷我,信口大嚼,未暇辨也。撤案而后问曰:“岂稻粱也欤!奚其有此美也?”主人笑曰:“此黍稷也,与稻粱埒。且今之黍稷也,非有异于向之黍稷者也。帷甚饥,故甚美,惟甚美,故甚饱。子今以往,不作稻粱想,不作黍稷想矣。”
  余闻之,慨然而叹,使余之于道若今之望食,则孔、老暇择乎!自此专治《老子》,而时获子由《老子解》读之。解《老子》者众矣,而子由称最,子由之引《中庸》曰:“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夫未发之中,万物之奥,宋儒自明道以后,递相传授,每令门弟于看其气象为例如者也。子由乃独得微言于残篇断简之中,宜其善发《老于》之蕴,使五千余言烂然如皎日,学者断断乎不可以一日去手也。解成,示道全,当道全意;寄予瞻,又当子瞻意。今去子由五百余年,不意复见此奇特。嗟夫!亦惟真饥而后能得之也。
  高同知奖劝序高系土官父祖作逆
  余尝语高于曰:“我国家统一寰宇,泽流区内,威制六合,不务广地面地自广,盖秦皇所不能臣,汉武所不能服者,悉入版图矣。若于羽之格,东渐西被,朔南暨及。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