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相遇于内黄,夜半屏人谋,欲使诸州同日诛之。公曰:“祸莫大于杀已降,况胁从乎?既非朝命,州郡有一不从,为变不细。”富公悟,乃止。公奏置御河催纲司,以督粮饷,边州赖之。又置磁、相州都作院,以缮一路戎器。河北方小治,而二府诸公相继以党议罢去,公慨然上书论之,用事者益怒。会公之外甥女张,嫁公族人晟,以失行系狱。言事者乘此欲并中公,遂起诏狱,穷治张资产。上使中官监劾之,卒辨其诬,犹降官知滁州事。

  居二年,徙扬州,又徙颍州。迁礼部郎中,复龙图阁直学士,留守南京,迁吏部郎中。丁韩国太夫人忧。至和初,服除,入见,须发尽白。上怪之,问劳恻然,恩意甚厚,命判吏部流内铨。小人畏公且大用,伪为公奏乞澄汰宦官,宦官闻之果怒。会选人胡宗尧当改官,坐尝以官舟假人,经赦去官,法当循资。公引对取旨,上特令改官。宦官有密奏者曰:“宗尧,翰林学士宿之子,有司宥之,私也。”遂出公知同州。言者多谓公无罪,上悟,留刊修《唐书》。俄入翰林为学士。自滁州之贬,至是十二年矣,上临御既久,遍阅天下士,群臣未有以大称上意。上思富公、韩公之贤,复召置二府,时庆历旧人惟二公与公三人,皆在朝廷。士大夫知上有致治之意,翕然相庆。公以学士判三班院。二年,奉使契丹,契丹使其贵臣宗愿、宗熙、萧知足、萧孝友四人押宴,曰“此非常例,以卿名重故尔”。

  嘉初,判太常寺。二年,权知贡举。是时进士为文以诡异相高,文体大坏。公患之,所取率以词义近古为贵,凡以险怪知名者黜去殆尽。榜出,怨谤纷然,久之乃服。然文章自是变而复古。

  三年,加龙图阁学士,权知开封府事,所代包孝肃公以威严御下,名震都邑。公简易循理,不求赫赫之誉,有以包公之政励公者,公曰:“凡人材,性不一。用其所长,事无不举;强其所短,势必不逮。吾亦任吾所长耳。”闻者称善。四年,求罢,迁给事中、充群牧使。

  《唐书》成,拜礼部侍郎,俄兼翰林侍读学士。公在翰林凡八年,知无不言,所言多听。河决商胡,贾魏公留守北京,欲开横垄故道,回河使东。有李仲昌者,欲道商胡入六塔河。诏两省台谏集议,公故奉使河北,知河决根本,以为河水重浊,理无不淤,淤从下起,下流既淤,上流必决,水性避高,决必趋下。以近事验之,决河非不能力塞,故道非不能力复,但势不能久,必决于上流耳。横垄功大难成,虽成必有复决之患。六塔狭小,不能容受大河。以全河注之,滨、隶、德、博必被其害。不若因水所趋,增治堤防,疏其下流,浚之入海,则河无决溢散漫之忧,数十年之利也。陈恭公当国,主横垄之议。恭公罢去,而宰相复以仲昌之言为然,行之而败,河北被害者凡数千里。

  狄武襄公为枢密使,奋自军伍,多战功,军中服其威名。上不豫,诸军讹言籍籍。公言:“武臣掌机密而得军情,不惟于国不便,鲜不以为身害。请出之外藩,以保其终始。”遂罢知陈州。公尝因水灾上言:“陛下临御三十余年,而储宫未建,此久阙之典也。汉文帝即位,群臣请立太子,群臣不自疑而敢请,文帝亦不疑其臣有二心。后唐明宗尤恶人言太子事。然汉文帝立太子之后,享国长久,为汉太宗。明宗储嗣不早定,而秦王以窥觊陷于大祸,后唐遂乱。陛下何疑而久不定乎?”公言事不择剧易类如此。

  五年,以本官为枢密副使。明年,为参知政事。公在兵府,与曾鲁公考天下兵数及三路屯戍多少、地里远近,更为图籍,凡边防久阙屯戍者,必加搜补。其在政府,凡兵民、官吏、财利之要,中书所当知者,集为总目,遇事不复求之有司。时富公久以母忧去位,公与韩公同心辅政,每议事,心所未可,必力争,韩公亦开怀不疑。故嘉之政,世多以为得。

  时东宫犹未定,臣僚间有言者,然皆不克行。最后,谏官司马光、知江州吕诲言之,中书将因二疏以请,幸上有可意,相与力赞之。一日,奏事垂拱,读二疏,未及有言,上曰:“朕有意久矣,顾未得其人耳,宗室中谁可者?”韩公对曰:“宗室不接外人,臣等无由知之,抑此事非臣下所敢议,当出自圣断。”上乃称英宗旧名曰:“宫中尝养此人,今三十许岁矣,惟此人可耳。”是日,君臣定议于殿上,将退,公奏曰:“此事至大,臣等未敢即行,陛下今夕更思之,来日取旨。”明日,请之崇政,上曰:“决无疑矣。”诸公皆曰:“事当有渐,容臣等议所除官。”时英宗方居濮王忧,遂议起复,除泰州防御使,判宗正寺。来日复对,上大喜。诸公奏曰:“此事既行,不可中止,乞陛下断之于心,内批付臣等行之可也。”上曰:“此岂可使妇人知之?中书行之足矣。”时六年十月也。及命下,英宗力辞,上听候服除。七年二月,英宗既免丧,称疾不出。至七月,韩公议曰:“宗正之命既出,外人皆知必为皇子矣。今不若遂正其名,使知愈退而愈进,示朝廷不可回之意。”众称善,乃以其累表上之。上曰:“今当如何?”韩公未对,公进曰:“宗室旧不领职事,今有此命,天下皆知陛下意矣。然诰敕付阁门,得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