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美政颂〈开元二十九年〉】

  右《安公美政颂》,房妻高氏书。安公者名庭坚,其事迹非奇,而文辞亦匪佳作,惟其笔画遒丽,不类妇人所书。余所集录亦已博矣,而妇人之笔著于金石者,高氏一人而已。然余常与蔡君谟论书,以谓书之盛莫盛于唐,书之废莫废于于今。余之所录如于ν、高骈,下至陈游瑰等书皆有,盖武夫悍将暨楷书手辈字皆可爱。今文儒之盛,其书屈指可数者无三四人,非皆不能,盖忽不为尔。唐人书见于今而名不知于当时者,如张师丘、缪师愈之类,盖不可胜数也。非余录之,则将遂泯然于后世矣。余于《集古》不为无益也夫。治平元年正月十三日书。

  【唐石壁寺铁弥勒像颂〈开元二十九年〉】

  右太原府交城县《石壁寺铁弥勒像颂》者,林谔撰,参军房妻高氏书。余所集录古文,自周、秦以下讫于显德,凡为千卷,唐居其十七八。其名臣显达下至山林幽隐之士所书,莫不皆有,而妇人之书,惟此高氏一人尔。然其所书刻石存于今者,惟此颂与《安公美政颂》尔。二碑笔画字体,远不相类,殆非一人之书。疑摹刻不同,亦不应相远如此,又疑好事者寓名以为奇也,识者当为辨之。治平元年端午日书。

  【唐郎官石记】

  右唐右司员外郎陈九言撰,张旭书。旭以草书知名,此字真楷,可爱。记云“自开元二十九年已后,郎官姓名列于次”,而此本止其序尔。

  【唐开元圣像碑〈天宝元年〉】

  右《开元圣像碑》,陈知温书。唐开元之治盛矣,至于天宝而溢焉。方其盛时,人主意气之骄,超然遂欲追真仙于云表,其梦寐恍忽,云有见焉者。虽是非真伪难明于杳蔼,亦其注心于物,精神会通,志苟至焉,无不获也。《唐书》著玄宗事,至于神仙道家,颇不详悉。而此碑所载梦真容事最备,故特录之,以见其君臣吁俞,相与言语者止于如此。俾览者得以迹其盛衰治乱云。〔嘉八年岁在癸卯初伏日书。〕

  【唐大照禅师碑〈天宝元年〉】

  右《大照禅师碑》,唐吏部员外郎卢亻巽撰,伊阙县尉、集贤院待制兼校理史惟则书。碑天宝元年立。唐世分书名家者四人而已:韩择木、李潮、蔡有邻及惟则也。

  【唐植柏颂〈天宝元年〉】

  唐世八分,四家而已。韩择木、史惟则之书见于世者颇多,蔡有邻甚难得,而李潮仅有,亦皆后人莫及也。不惟笔法难工,亦近时学者罕复专精如前辈也。

  【唐郑预注多心经〈天宝元年〉】

  右郑预注《多心经》,不著书人名氏,疑预自书。盖开元、天宝之间,书体类此者数家,如《捣练石》、《韩公井记》、《洛祠志》,皆一体,而皆不见名氏。此经字体不减三记,而注尤精劲,盖他处未尝有,故录之而不忍弃。矧释氏之书,因字而见录者多矣,余每著其所以录之意,览者可以察也。治平元年夏至日,大热,玩此以忘暑,因书。

  【唐薛仁贵碑〈天宝二年〉】

  右《薛仁贵碑》,苗神客撰,云“公讳礼,字仁贵,河东汾阴人也”。《唐书》列传云仁贵绛州龙门人,又不云名礼。余家集录薛氏碑尤多,据仁贵子楚玉碑亦云父仁贵尔。仁贵为唐名将,当时甚显著,往往见于他书,未尝有云薛礼者。仁贵本田家子,奋身行阵,其仅知姓名尔。其曰“名礼,字仁贵”者,疑后世文士或其子孙为增之也。列传又载仁贵降九姓事,云军中为之歌曰“将军三箭定天山,战士长歌入汉关”。仁贵卒于永淳中,碑以天宝中建,不载汉关之歌,不应遗略,疑时未有此歌,亦为后人所增尔。治平元年端午日书。

  【唐舞阳侯祠堂碑〈天宝二年〉】

  右《舞阳侯祠堂碑》,唐王利器撰,史惟则八分,徐浩篆额。天宝二年,县令张紫阳修樊哙庙。文及书篆皆可爱也。

  【唐崔潭龟诗〈天宝五年〉】

  右《崔潭龟诗》,蔡有邻书。唐世以八分名家者四人:韩择木、蔡有邻、李潮、史惟则也。韩、史二家传于世者多矣,李潮仅有存者。有邻之书亦颇难得,而小字尤佳,若《石经藏赞》、《崔潭龟诗》,与三代彝鼎铭何异?

  【唐华阳颂〈天宝九年〉】

  右《华阳颂》,唐玄宗诏附。玄宗尊号曰“圣文神武皇帝”,可谓盛矣。而其自称曰“上清弟子”者,何其陋哉!方其肆情奢淫,以极富贵之乐,盖穷天下之力,不足以赡其欲。使神仙道家之事为不无,亦非其所可冀,矧其实无可得哉。甚矣,佛老之为世惑也!佛之徒曰无生者,是畏死之论也;老之徒曰不死者,是贪生之说也。彼其所以贪畏之意笃,则弃万事、绝人理而为之,然而终于无所得者,何哉?死生天地之常理,畏者不可以苟免,贪者不可以苟得也。惟积习之久者,成其邪妄之心。佛之徒有临死而不惧者,妄意乎无生之可乐,而以其所乐胜其所可畏也。老之徒有死者,则相与讳之曰彼超去矣,彼解化矣,厚自诬而托之不可诘。或曰彼术未至,故死尔。前者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