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出治公事,入营医药。才得清卿来,即往德博视河功,比还,马坠伤足,至今行履未得。以故久不及拜书为慰,一写朋友号呼之痛。

  子渐平生所为,世谓吉人君子者。然人生固不可以善恶较寿夭,吾徒所为,天下之人嫉之者半,故人相知不比他人易得,失一人如他人之失百人也。修往时意锐,性本真率。近年轻人事多,于世俗间,渐似耐烦,惟于故人书问,尚有逭慢之僻在。因之渐亡,追思数年不以一字往还,遂至幽明永隔,因此欲勉强于书尺,益知交游之难得为可惜也。子渐为人,不待缕述,修自知之。然其所为文章及在官有可记事,相别多年,不知子细,望录示一本。修于子渐不可无文字,墓志或师鲁自作则已,若不自作,则须修与君谟当作,盖他平生相知深者,吾二人与李之才尔。从不作墓志,则行状或他文字须作一篇也。愁人愁人。

  师鲁知为士廉所讼,仇家报怨不意,亦听而行,此更不须较曲直,他不足道也,夏君来日,询他潞州事,得动静甚详,差慰。夏热,千万保重。

  【与谢景山书〈景四年〉】

  修顿首再拜景山十二兄法曹。昨送马人还,得所示书并《古瓦砚歌》一轴,近著诗文又三轴,不胜欣喜。景山留滞州县,行年四十,独能异其少时隽逸之气,就于法度,根蒂前古,作为文章,一下其笔,遂高于人。乃知驵骏之马奔星覆驾,及节之銮和以驾五辂,而行于大道,则非常马之所及也。古人久困不得其志,则多躁愤佯狂,失其常节,接舆、屈原之辈是也。景山愈困愈刻意,又能恬然习于圣人之道,贤于古人远矣。某常自负平生不妄许人之交,而所交必得天下之贤才,今景山若此,于吾之交有光,所以某益得自负也,幸甚幸甚。

  与君谟往还书,不如此何以发明?然何必惧人之多见也?若欲长而耻短,则是有争心于其中,有争心则意不在于谋道也。荀卿曰,“有争气者,不可与辩”,此之谓也。然君谟既规景山之短,不当以示人,彼以示人,景山不当责之而欲自蔽也,愿试思之。此县常有人入京,频得书信往还,今者兹人入京,作书多,未能子细。夏热,千万自爱。

  【答李淑内翰书〈宝元元年〉】

  修启。修违去门馆,今三年矣,罪弃之迹不敢自齿于人,是以虽有诚心饥渴之勤,而奏记、通问,弥时旷阙,惟恃怜悯,宽而置之。今月六日,邮中蒙赐手书,加以存恤憔悴之意,感悦何胜,幸甚幸甚。

  问及《五代》纪传,修曩在京师,不能自闲,辄欲妄作,幸因余论,发于教诱,假以文字,力欲奖成。不幸中间,自罹咎责。尔来三年,陆走三千,水行万里,勤职补过,营私养亲,偷其暇时,不敢自废,收拾缀缉,粗若有成。然其铨次去取,须有义例;论议褒贬,此岂易当?故虽编摭甫就,而首尾颠倒,未有卷第,当更资指授,终而成之,庶几可就也。蕞尔之质,列于囚拘,瞻望门墙,岂任私恨。

  【与王源叔问古碑字书〈宝元元年〉】

  修顿首白源叔学士。秋凉,体候无恙。修以罪废,不从先生长者之游久矣。今春蒙恩得徙兹邑,然地僻而陋,罕有学者,幸而有之,亦不足与讲论。或事有凝滞,无所考正,则思见君子,北首瞻望而已。

  县有古碑一片,在近郊数大冢之间,《图经》以为儒翟先生碑。其文云:“先生讳寿,字元考,南阳隆人也。”大略述其有道不仕,以学为业。然不著其姓氏,其题额乃云“苡<彡需>A7先生碑”。A7字疑非翟字,而莫有识者,许慎《说文》亦不载,外方无他书可考正。其文辞简质,皆棣书。书亦古朴,隐隐犹可读,乃云熹平三年立,去今盖八百五十六年矣。汉之金石之文存于今者盖寡,惜其将遂摩灭,而图记所载讹谬若斯,遂使汉道草莽之贤湮没而不见。源叔好古博学,知名今世,必识此字,或能究见其人本末事迹,悉以条示,幸甚幸甚。源叔居京师事多,不当以此烦听览。渐寒,千万保重。不宣。

  【答孙正之侔第二书〈宝元二年〉】

  某再拜。人至,辱书甚勤。前年丁元珍得所示书,喜吾子之好学自立,然未深相知,及得今书,乃知吾子用心如此。仆与吾子生而未相识面,徒以一言相往来,而吾子遽有爱我之意,欲戒其过,使不陷于小人。此非惟朋友之义,乃吾父兄训我者不过如此。仆自知何足爱,而吾子所爱者道也。世之知道者少,幸而有焉,又自为过失以取累,不得为完人,此吾子之所悉也。

  仆知道晚,三十年前尚好文华,嗜酒歌呼,知以为乐而不知其非也。及后少识圣人之道,而悔其往咎,则已布出而不可追矣。圣人曰“勿谓小恶为无伤”,言之可慎也如此。为仆计者,已无奈何,惟有力为善以自赎尔。《书》曰:“改过不吝。”《书》不讥成汤之过,而称其能改,则所以容后世之能自新者。圣人尚尔,则仆之改过而自赎,其不晚也。吾子以谓如此可乎?尚为未可,则愿有可进可赎之说见教。

  吾子待我者厚,爱我者深,惜乎未得相见,以规吾子之所未至者,以报大惠,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