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所能柄统轻重,制障表里,圣筭圣术也。

  至于开元末,愚儒奏章曰:“天下文胜矣,请罢府兵。”诏曰:“可。”武夫奏章曰:“天下力强矣,请抟四夷。”诏曰:“可”。于是府兵内铲,边兵外作,戎臣兵伍,湍奔矢往,内无一人矣。起辽走蜀,缭络万里,事五强寇,【奚、契丹、吐蕃、云南、犬石国。】十余年中,亡百万人,尾大中干,成燕偏重。【去声。】而天下掀然,根萌烬燃,七圣旰食,求欲除之且不能也。由此观之,戎臣兵伍岂可一日使出落钤键哉!然为国者不能无也。居外则叛,【韩、黥、七国,近者禄山、仆、固是也。】居内则篡,【卓、莽、曹、马已下是也。】使外不叛,内不篡,兵不离伍,无自焚之患,将保颈领,无烹狗之谕,古今已还,法术最长,其置府立卫乎!

  近代已来,于其将也,弊复为甚。人嚣曰廷诏命将矣,名出,视之率市儿辈,盖多赂金玉,负倚幽阴,折劵交货所能也,絶不识父兄礼义之教,复无慷慨感槩之气。百城千里,一朝得之,其强杰愎勃者,则挠削法制,不使缚己,斩族忠良,不使违己,力壹势便,罔不为寇。其阴泥【去声】巧狡者,亦能家算口敛,委于邪幸,由卿市公,去郡得都,四履所治,指为别馆。或一夫不幸而寿,则戞割生人,略匝天下。是以天下每每兵乱涌溢,齐人干耗,乡党风俗,淫窳衰薄,教化恩泽,壅抑不下,召来灾沴,被及牛马。嗟乎!自愚而知之,人其尽知之乎?

  且武者任诛,如天时有秋;文者任治,如天时有春。是天不能倒春秋,是豪杰不能总文武。是此辈受钺诛暴乎?曰于是乎在。某人行教乎?曰于是乎在。欲祸蠧不作者,未之有也。伏惟文皇帝十六卫之旨,谁复而原,其实天下之大命也,故作《原十六卫》。

  战论【并序】

  兵非脆也,榖非殚也,而战必挫北,是曰不循其道也,故作《战论》焉。

  河北视天下犹珠玑也,天下视河北犹四支也。珠玑苟无,岂不活身;四支苟去,吾不知其为人。何以言之?夫河北者,俗俭风浑,淫巧不生,朴毅坚强,果于战耕。名城坚垒,峉【音额】嶭【五结切】相贯;髙山大河,盘互交锁。加以土息健马,便于驰敌,是以出则胜,处则饶,不窥天下之产,自可封殖,亦犹大农之家,不待珠玑然后以为富也。天下无河北则不可,河北既虏,则精甲锐卒利刀良弓健马无有也。卒【蔟忽反】然夷狄惊四边,摩封疆,出表里,吾何以御之?是天下一支兵去矣。河东、盟津、滑台、大梁、彭城、东平,尽宿厚兵,以塞虏冲,是六郡之师,严饰护疆,不可他使,是天下二支兵去矣。六郡之师,厥数三亿,低首仰给,横拱不为,则沿淮已北,循河之南,东尽海,西叩洛,经数千里,赤地尽取,才能应费,是天下三支财去矣。咸阳西北,戎夷大屯,吓呼膻臊,彻于帝居,周秦单师,不能排辟,于是尽铲吴、越、荆楚之饶,以啖兵戍,是天下四支财去矣。乃使吾用度不周,征徭不常,无以膏齐民,无以接四夷。礼乐刑政,不暇修治;品式条章,不能备具。是天下四支尽解,头腹兀然而已。焉有人解四支,其自以能久为安乎?

  今者诚能治其五败,则一战可定,四支可生。夫天下无事之时,殿寄大臣,偷处荣逸,为家治具,战士离落,兵甲钝弊,车马刓弱,而未尝为之简帖整饰,天下杂然盗发,则疾驱疾战。此宿败之师也,何为而不北乎!是不搜练之过者,其败一也。夫百人荷戈,仰食县官,则挟千夫之名,大将小禆,操其余羸,以虏壮为幸,以师老为娯,是执兵者常少,糜食者常多,筑垒未干,公嚢已虚。此不责实科食之过,其败二也。夫战辄小胜,则张皇其功,奔走献状,以邀上赏,或一日再赐,一月累封,凯还未歌,书品已崇。爵命极矣,田官广矣,金缯溢矣,子孙官矣,焉肯搜奇外死,勤于我矣。此赏厚之过,其败三也。夫多丧兵士,颠翻大都,则跳身而来,刺邦而去,回视刀锯,菜色甚安,一岁未更,旋已立于坛墀之上矣。此轻罚之过,其败四也。夫大将将兵,柄不得专,恩臣诘责,第来挥之,至如堂然将阵,殷然将鼓,一则曰必为偃月,一则曰必为鱼丽,三军万夫,环旋翔佯,愰骇之间,虏骑乘之,遂取吾之鼓旗。此不专任责成之过,其败五也。

  元和时,天子急太平,严约以律下,常团兵数十万以诛蔡,天下干耗,四岁然后能取,此盖五败不去也。长庆初,盗据子孙,悉来走命,是内地无事,天子寛禁厚恩,与人休息。未几而燕、赵甚乱,引师起将,五败益甚,登坛注意之臣,死窜且不暇,复焉能加威于反虏哉。今者诚欲调持干戈,洒扫垢汗,以为万世安,而乃踵前非,踵前非是不可为也。

  古之政有不善,士传言,庶人谤。发是论者,亦且将书于谤木,传于士大夫,非偶言而已。

  守论【并序】

  往年两河盗起,屠囚大臣,劫戮二千石,国家不议诛洗,束兵自守,反条大暦、贞元故事,而行姑息之政,是使逆辈益横【去声】,终唱患祸,故作《守论》焉。

  厥今天下何如哉?干戈朽,鈇钺钝,含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