愍之类者相与邂逅于梦寐乎明早当焚香拜谢之俄而屋脊坠一小砖块于卧傍木板上声震屋中守者惊起初九日早辰记
  初九日夜梦一庙中塑伏羲像所服甚古杂以洪荒草服一人讲易十三卦制器尚象之义于庙问之乃程先生也聴有儒士二人予入狱中四十一月梦闗义勇武安王与予遇者三亦有无言时亦有数相语时
  连日天雨狱中木板皆湿予体弱少食因思小儿在外父子五年不能相见衣食不能相顾时张道全伍天寿二生皆在外候予与小儿同处数日消息未闻为之戚戚又思素患难行乎患难事至于此皆天命也当安受之陈少阳欧阳彻二公未尝传贽为臣以言语自任而杀其身况予论思之职敢不尽臣子一日之心乎尽此心以求自慊则或死或生岂可逆料予居此四年逻者候予有言日必録予颇闻之毎见未尝一言相答有以予不言回报者必笞之有以其言作予言以回报者又以不似笞之于是逻者穷矣多以情相告求予言以免其笞且曰事关于忠义者愿得数语子应之曰吾奏章数千言字字是忠义句句是忠义乃以为非所当言而深罪之今若以忠义腾口舌于尔辈之前是吾羞也
  一逻者求予有言情甚切至予应之曰语出于无心者公记去则予心无愧若出于有心是故为巧语转移天聴以苟免罪难也予实羞焉况一有此心是即机变之智巧举平生而尽弃之天必诛絶使即死于此其人惨然曰公之心如此子再不复求公言矣
  又一逻者告予曰今日好言语上之矣问之乃太甲篇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又继之曰我乃自作孽者故罪至于此予应之曰吾为言官天下事皆所当言往时一疏上为朝廷下为苍生宗庙社稷万万年深长之虑岂自作孽者其人黙然
  晴川刘公升工部将之任冢宰罗整庵翁家居刘公辞行整庵赠之以诗既刘公下狱与予诵之予与藴山钱子皆依韵和之后人传其诗于整庵处近一士夫来京整庵公语相告曰向日得诗和答已具但欠推敲未可寄去予曰此非欠推敲也元老大臣家食十年未尝以书简通权贵乃以一诗交罪人可乎此老可以为法甲辰年六月十二日记
  癸卯年二月内马主政拯以事下狱马十九岁发解广东二十举进士任工部主政器度识见人未易及告予曰闻近士大夫言自古人主有本事者惟秦皇汉武两君而已予应之曰否自古人主有本事者惟尧舜文王而已尧在位百年万邦时雍治极当乱之时而子丹朱又不肖尧乃寻一个舜将天下分付与他愈至于治舜在位五十年四方风动亦治极当乱之时其子商均亦不肖舜乃寻一个禹将天下分付与他亦愈至于治文王深仁厚泽延周家之基业至八百年尧舜文王以天自处气运兴衰不在于天而在我所谓通其变使民不倦神而化之使民宜之者此其本事何大哉秦皇剪除六国焚弃诗书扫灭先王之迹而惟任一己之私一夫作难而七庙隳身死人手为天下笑汉武承文景之富庶若委任贤俊取法先王则礼乐可兴顾以多欲乱政穷兵黩武至于海内虚耗几致颠覆非有昭宣继之则汉之天下未可知也若二君之所为适足覆宗絶祀而已乌在其所谓有本事哉且使人主不法尧舜文王而法秦皇汉武是启其杀伐之心而欲以乱天下也其所言谬妄亦甚矣马出狱数月以病卒予甚悼之
  闲步垣中井上日色惨淡光景寂寥下视井水湛然清澈因思井渫不食为我心恻为之戚然
  嘉靖乙巳年九月初五日朝发浚县晩宿林清店店主丑恶买面食用醋其人吝从者曰此不过费铜钱一文其人应之曰虽与十文吾亦不卖又欲买小米次蚤作粥其人亦固拒之予闻矣呼从者止之曰再勿与语此数家之隙地或有贤者无招客屋而有屋者又非贤因思昔人言尧舜以天下让而世之匹夫争半钱之利人品相去何啻九牛毛易曰初六童观小人道也此市井之常度其识见止此无足怪也
  大人当治安之时为危乱小人以危乱之时为治安皆此小(阙文)也有大人之向慕有小人之向慕有大人之识度有小人之识度有大人之作用有小人之作用此天地生物之不齐教化之施固有要而以宇宙间事为己责者不可不慎也乙巳年九月五日灯下书

  论文

  文章以理为主以气为辅所论纯是一段义理是以理为主辞气充盛浑厚不觉软弱是以气为辅须胸中正大不以偏曲邪小之见乱其心又广读圣贤格言以充养之如此则举笔造语皆自胸中流出其吐辞立论愈出愈新而无穷也如取之左右逢其源也其腾汇泄蓄流转浑厚波澜汪洋如决江河沛然莫之能御也其光焰发扬照耀昭灼如日月中天深谷穷崖之幽花石草木之微青者自青白者自白仰之以生辉触之而成色也

  冯司空语录附

  冯先生曰吾闗中如王端懿之事功杨斛山之节义吕泾野之理学李空同之文章足称国朝闗中四絶然事功节义系于所遇文章系乎天资三者俱不可必所可必者惟理学耳吾辈惟从事于理学则事功节义文章随其所遇当自有可观处不必逐件去学而后谓之学四先生也
  先生曰事功如端懿节义如斛山真为国朝第一然学端懿者不当学事功学斛山者不当学节义何也假如端懿当日上疏后即触怒逮狱遭谴被播如斛山则端懿当以节义名不得以事功名矣如斛山当日上疏后蒙温旨嘉纳陟华跻膴则斛山又当以事功名不得以节义名矣可见吾辈只当就二公同道二公易地皆然处学不当在事功节义上学但不知二公同道处何在易地皆然处何在愿共思之母草草看过
  问杨斛山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