跋中谓参之以姚之骃序,必卒于康熙五十四年乙未(一七一五)之前。按姚之骃序云(此序多误字脱字,今以意增改,加括号以别之):
 自柱下盛文史,而后代侈言藏书;秘阁而外,若车,若库,若架,若仓,不知几千万卷也。然人之于书,多藏者未必善读;虽有十行俱,酬应纷如,彼别架迭窗者徒侍束修半?下之目,而政事倥(此四字有误)而已。故侈言藏书者,名也。若予世父首源先生则不然。先生自束发受书,已能沈酣故籍;乃一生坎壈,兀兀穷年,惟日手一编枯坐。先世既有藏书,乃口(更)搜之市肆,布□(函)巾箱,□□(汗牛)充栋;久之而插架者与腹笥俱富矣。然则千古之多藏而善读者孰如首源先生哉!先生于暇时录其书于簿籍,计如□(千)卷;予小子受而读之,为写副墨。□(至)子(于)先生乎(手)着,几于等身,皆从藏书中咀华嗽润而出之者也,故谨附录于后。
康熙乙未夏杪,钱塘姚之骃敬题于露涤斋。
这篇序上有「一生坎壈」之语,或可作为在他卒后之证。但味「先生于暇时录其书于簿籍,......予小子受而读之」之言,又若生存时语,似乎姚际恒编好之后他即去借钞的。而且序中但云「世父」而不加一「先」字,似亦非卒后的确证。我们姑且把他的卒年作为悬案罢。
序中说:「先生手着几于等身,......故谨附录于后」,可见这书的末尾原有一篇姚际恒着书详目。但八千卷楼的钞本里竟尔缺去,这真是十分可惜的。自从鲍廷博为了同乡的关系(都是徽州人而住在杭州的),把他的古今伪书考从庸言录里分析出来(所以分析的缘故,当因庸言录已为四库馆所痛斥而不敢刻),刻在知不足斋丛书里,他的姓名纔「若存若亡」于学术界中。自从张之洞在书目问答里录此书于目录类,又于輶轩语中称此书为「简便易看,为读诸子之门径」,纔激起初学者的注意。近年来,他的著作交了好运了。诗经通论,成都有重刻本了。古今伪书考,重刻和翻印的有五六种本子了(此数种中,以沔阳卢氏慎始基斋丛书所刻为善),且有替他作笺释及重考的了。好古堂书目,南京国学图书馆中也影印出来了。学之显晦有时,我们虽不能看见他的全璧,但即在此一鳞一爪之间,也可以领略他的伟大的器局。现在,我们编录辨伪丛刊,又把此书标点印行。承韩叔信先生的好意,助我校点,敬致谢忱。以前所作的笺注所以不附进去,因为我们已豫备编辑群经辨伪集说、诸子辨伪集说......等书,觉得不必为这本小书装上一个大尾巴了。
十六年前,我曾手写此书,作了一跋。现在见解虽有变迁,而这篇文字大体可存,所以仍置于本书之后。又姚名达先生所制宋胡姚三家所论列古书对照表,因为我们的辨伪丛刊已把这三家的书依次刊出,故亦列为附录,以便读者对勘。承名达先生允许我们编入本册,并此道感。
顾颉刚
一九三○,二,廿三
    古今伪书考考释序 
金受申
夫治学之要,首宜知书之真伪,然书籍之真伪考之颇难,故必有专箸以备用。但考据不详,解释不清,致学者反感困难。第观姚际恒之古今伪书考,每多囫囵吞枣之弊。申不揣谫陋,从事考释:凡原书不详清处,再考释之;其原书已详清者仍录之,以备学者检阅;原书有不必考释者,亦照录之。今既刊行,聊辑数语于篇首,以待教焉。
昭阳大渊献北京金受申谨识。
    重考古今伪书考 
蒋维乔
读书之难,今甚于古。吾生有涯,而知也无涯。古人今人年寿相若,精力相若而载籍之日出,浩瀚不穷,此岂非今人所费之日力,将什伯倍蓰于古人欤。于是有专为目录之学者,一分真伪,而古书去其半,读者庶大可省其日力焉。二刘校书,尚已。隋志而下,目录专家之学者,更仆难终。大抵囊括群典,甄酌陈言。未有专攻一部分之伪书,而勒为一录,以饷学者。盖尝有之,传者阙如。于是姚氏首源之古今伪书考一书,遂不胫而走,几于家喻户晓矣。然而姚氏与阎氏百诗,并世而生。其思精学博,未足以逮阎氏之百一。阎氏着古文尚书疏证,论某氏之伪,遂成定谳。若姚氏之作,论群书之伪,多有未足以成定谳者。抑亦阎氏专攻一书易,姚氏?攻群书难,所以愈不逮也。逊清三百年来,考订学之盛,迈越前古。顾子惕生自幼耽读群书,先治宋学,继治汉学,治经用高邮王氏、德清俞氏家法,精于小学,实事求是,其博稽载籍,亦非有二法也。尝病姚首源氏读书未精,往往以不伪为伪,世有讥者,顾尚无良书以纠正之,贻误后学不?,因更撰重考古今伪书考,驱策群言,成竹在胸,发明古籍之奥蕴,是正世儒之讹谬,斯诚可谓姚氏之诤友,而后学之津梁也。惕生于书无不窥,等身作述,任南京高师东南大学教授八载,编述讲稿,至十余种之多,辛勤逾恒,今将次第印行,汉书艺文志讲疏、中国文字学最先出,均已重版行世,其书咸繁称博引,往往独抒己见,前无古人,是亦可想见其为人也。重考古今伪书考,乃出其余力为之,亦以欲继撰隋书经籍志讲疏,未竟,而先为此书,然多有其汉书艺文志讲疏中所未言而极精到者,故此书与汉志讲疏,可相辅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