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乃专指致齐三日言耳。程正叔曰:「齐之日,思其居处,思其笑语,此孝子平日思亲之心,非齐也,齐不容有思。」张子厚曰:「齐须是屏绝思虑,至祭之日便可与交神。若如此思之,却惹起无穷哀戚,如何接神?」按:此皆二氏无思之说,非儒家言也。岂有平日思亲而齐时反不思者?惟其思之,乃可与神明交,不思则安能下章云哀与乐半?祭之前,又岂容不得哀?大抵此言将学者驱入忘情寂灭上去,不流为二氏不止矣。吁!(卷八○,页五)
祭之日,入室,僾然必有见乎其位;周还出户,肃然必有闻乎其容声;出户而听,忾然必有闻乎其叹息之声。
 「周旋」谓时荐献,「出户」谓祭毕出室中之户,祭设于室也。郑氏以周旋出户为「无尸之祭」,殊凿。容声,容止、声音,闻乎其容声,先以其微之显者言之。既出户后犹不忍遽退,疑而听焉,闻乎其叹息之声,则微乎微矣。此作两层描摹孝子神情处。(卷八○,页六)
君子生则敬养,死则敬享,思终身弗邕也。君子有终身之丧,忌日之谓也。忌日不用,非不祥也。言夫日志有所至,而不敢尽其私也。
 生敬养,死孝享,思终弗邕,是三义,不必以「思终」「弗辱」承生死解。(卷八○,页七)
唯圣人为能飨帝,孝子为能飨亲。飨者,乡也,乡之,然后能飨焉。是故孝子临尸而不怍。君牵牲,夫人奠盎。君献尸,夫人荐豆。卿大夫相君,命妇相夫人。齐齐乎其敬也,愉愉乎其忠也,勿勿诸其欲其飨之也。
 「君牵牲,夫人奠盎;君献尸,夫人荐豆」,此各举其一事为言,便文耳。注疏必欲辨「辨」字,原误作「办」,今径改。其孰为先后与为何祭,便油。礼器云「君牵牲,大夫赞币而从。君亲制祭,夫人荐盎;君亲割牲,夫人荐酒。」祭统云:「及迎牲,君执纼,卿大夫从士执刍,宗妇执盎,从夫人荐涗水,君执鸾刀羞哜,夫人荐豆。」与此祭义所言,大抵文相似而义不必尽同。礼言从来如此,且古人文字亦欲各出其能,不为雷同也。后儒乃欲寸寸而合之,铢铢而较之,岂不愚哉。(卷八○,页八-九)
文王之祭也,事死者如事生,思死者如不欲生,忌日必哀,称讳如见亲,祀之忠也,如见亲之所爱,如欲色然,其文王与?诗云「明发不昧,有怀二人」,文王之诗也。祭之明日,明发不寐,飨而致之,又从而思之。祭之日,乐与哀半,飨之必乐,已至必哀。
 思死者如不欲生,描摹恍惚与神明交之状也。中庸云「事死如事生,事亡如事存」,此春秋时平直之文,「事死者如事生,思死者如不欲生」,秦时之文,便开生峭一路矣。如欲色然,郑氏作「好色」解,是以其与「思死者如不欲生」,同为一种生峭之笔故也。明发不寐二句,本小宛幽王之诗以言文王,正合,故谓之文王之诗。古人引诗,亦多如此。祭之明日,不必言是绎祭,只是摹写明发不寐之意,哀与乐半,尤祭之精言。(卷八○,页一○-一一)
仲尼尝,奉荐而进,其亲也悫,其行也趋趋以数。已祭,子贡问曰:「子之言祭,济济漆漆,然今子之祭,无济济漆漆,何也?」子曰:「济济者,容也,远也。漆漆者,容也,自反也。容以远,若容以自反也,夫何神明之及交?夫何济济漆漆之有乎?反馈,乐成,荐其荐俎,序其礼乐,备其百官。君子致其济济漆漆,夫何恍惚之有乎?夫言岂一端而已,夫各有所当也。」
 「悫」与「趋趋以数」,不为容也,故子贡以济济漆漆为问,夫子答以夫何神明之及交,夫何济济漆漆之有乎。此二句谓「容以远」,与「容以自反」,何能与神明及交?若交神明,何可有济济桼漆之容乎?「君子致其济济漆漆,夫何恍惚之有乎」,此二句谓祭事渐已成,君子始可致其济济漆漆之容,夫何尚事恍惚之有乎?故曰「夫言岂一端而已,各有所当也」,谓于前则以「恍惚」为当,于后则以「济济漆漆」为当也。文气郁勃,顿挫古宕,真先秦妙笔,后人不能通解。孔氏分恍惚为「孝子之容」,济济漆漆为「宾客助祭之容」,甚武断不合,且子贡不应误认夫子之言至此。若果分孝子、宾客,则「言岂一端,各有所当」此二句为痴人说法,亦粗浅而无味矣。陈可大解各有所当,分「主人」「宾客」,皆承疏之谬也。详味此章意旨,全是以下「恍惚以与神明交」一句作此一番议论。济济漆漆,即恍惚二字之反,特借以形容之也。解者但见「悫」与「趋数」与「济济漆漆」反,正为他所瞒耳,此余意外之余意也。(卷八○,页一一-一二)
孝子将祭,虑事不可以不豫;比时具物,不可以不备,虚中以治之。宫室既修,墙屋既设,百官既备,夫妇齐戒沐浴,奉承而进之。洞洞乎,属属乎,如弗胜,如将失之,其孝敬之心至也与!荐其荐俎序,其礼乐备,其百官奉承而进之,于是谕其志意,以其恍惚以与神明交,庶或飨之。庶或飨之,孝子之志也。
 此处说出「恍惚以与神明交」,正是上节脚注。(卷八○,页一四)
孝子之有深爱者,必有和气;有和气者,必有愉色;有愉色者,必有婉容。孝子如执玉,如奉盈,洞洞属属然,如弗胜,如将失之。严威俨恪,非所以事亲也,成人之道也。
 此一段似从论语「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