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葢亦有至焉者矣仲尼之圣也而学于庸曰所求乎子以事父未能也所求乎臣以事君未能也所求乎弟以事兄未能也所求乎朋友先施之未能也则庸德之至圣人犹病故曰庸未易言也若夫心不存慎终之规口不道先王之训不择贤以托其身不力行以坚其志见小闇大图近忘远欲败度纵败礼以速戾于厥躬此古之所谓庸人者也而实予所谓恶人也则亦不学为庸者以致是耳使庸人而庸学焉又乌知其不进于士人且进于君子乎庸之未可忽也如是师闻之曰进之时义大矣哉遂举以示儿
  人说二
  他日儿跪而请曰为人之序亦旣闻命矣敢问学之方曰于已取之而已矣诗云伐柯伐柯其则不远执柯以伐柯睨而视之犹以为远故君子以人治人改而止子庸质也姑为子试庸法夫庸者必闇闇则宜矫之以哲庸者必懦懦则宜矫之以强庸者必流流则宜矫之以贞庸者必隘隘则宜矫之以寛庸者必浅浅则宜矫之以沉类而推之随其所病而矫之皆为人之方也然则其矫之也将若何曰闇不自知也试之以是非而闇见则哲者亦见懦不自知也试之以利害而懦见则强者亦见流不自知也试之以嗜欲而流见则贞者亦见隘不自知也试之以忿懥而隘见则寛者亦见浅不自知也试之以言语而浅见则深者亦见是故穷理所以启觉也断义所以养勇也窒欲所以贞操也惩忿所以扩量也谨言所以沉几也然而不必求之于逺且大也日用之间有是非焉起居之常有利害焉衣服之地有嗜好焉睚眦之交有忿懥焉唯诺之际有言语焉积小所以致大也毖近所以及远也故君子一日用而不敢忽所以穷天下之理也一起居而不敢苟所以断天下之义也一衣饮而不敢恣所以贞天下之操也一睚眦而不敢加所以惩及亲之忿也一唯诺而不敢轻所以谨天下之言也穷天下之理而闇者有天下之大觉矣断天下之义而懦者有天下之大勇矣窒天下之欲而流者有天下之特操矣惩天下之忿而隘者有天下之大量矣谨天下之言而浅者有天下之渊衷矣则学问之能事毕矣此谓天下一人而已矣语曰作之不止乃成君子其始也出之以矫强则庸人之所事事也矫之不已而体于自然非学道君子之成德乎小子朂之然则其不能矫也又将如之何曰在立志
  人说三
  他日又问曰矫治之法譬之治病者首疗首足疗足分投而应不胜穷也将亦有一言而操调元之七者乎予乃喟然而叹曰是非汝所知也是非汝所知也无已汝姑识人而已乎夫人者天地之秀也万物之灵也将谓其能饥食渇饮夏葛冬裘男女居室而已乎则亦与禽兽无以异也而何以称焉孟子曰人之所以异于禽兽者几希庶民去之君子存之夫此几希何物耶以为非口体不离口体也以为非男女不离男女也以为在一身仍不离天下也微乎希乎正明目而视之不可得而见倾耳而听之不可得而闻也其禀乎命也则元之善也其具于性也则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也其宰于身也为视听言动视曰明听曰聪言曰忠动曰敬也其率之于人伦也在父子谓之仁在君臣谓之义在夫妇谓之别在长幼谓之序在朋友谓之信也其达于天下则民之胞也物之与也其俯仰于天地之间则干之健也坤之顺也日月之代明四时之错行而鬼神之柄也而孰知日囿于七尺之躯者则竖首之禽也兽也然则人也禽兽也合体而分之者也忽然而去之人即兽忽然而存之兽即人是以君子有存之之法择之精守之一也本吾独而戒惧之所以致中和也天地位焉万物育焉存之之极功也尧舜之所以帝三王之所以王伊周之所以相孔孟之所以师濓洛闗闽之所以断断辨说焉而儒皆是物也然而庶民未尝不存也夫妇之愚可以与知焉夫妇之不肖可以能行焉有时而去耳知其去斯存矣是以君子有存之之法以戒慎还不睹以恐惧还不闻以中和还喜怒哀乐以仁义还父子君臣以位育还天地万物如斯而已矣故孟子又举舜以为法而曰明于庶物察于人伦由仁义行非行仁义也其旨微矣后世学术不明有二氏者既欲弃伦物槌仁义而逃之于虚无若申韩之刑名管商之富强苏张之短长汨没于功利者无论矣其有稍知圣人之道如杨墨荀杨马郑之流又或失之颇僻附会影响支离而几希之脉薄蚀于人心久矣幸有宋诸子起而绍絶学一线相传为濓溪之立极伊洛之识仁考亭之居敬穷理指示最为亲切又数百年我明有阳明子者特掲致良知之旨为几希写照而人益有以识寻真之路决起死之功此真所谓良医折肱一剂当调元而纷纷随病补治之方亦有所不必用矣学者欲为人不必问庸人与圣贤等级但自反吾身中所谓几希者存乎否乎存则人人即圣人之人更无所以为之之法去则非人非人即为禽为兽亦更无所以为之之法于是儿起而茫然曰敢问几希为何物曰此予终身所从事于斯而未之得也将何以答汝乎汝还问之几希从读书而证之乃再拜而退
  读书说【示汋儿】
  粤自天地旣判万物芸生时则有三纲五常万事万化以为之错而约之不外于吾心圣人因而谱之以敎天下万世后之人占毕而守之始有以儒学名者故读书儒者之业也曾子曰所游必有方所习必有业岂其徒事乎文胜也哉而太史公列九家谓儒者博而寡要当年不能究其蕴累世不能殚其功则亦因其不能详说反约从此以得吾之心而求道故耳尧舜禹汤文武而旣没矣其间暴君污吏更相蹂躏横政之所出横民之所止至春秋而极典谟微言不絶如线于是仲尼起而修明之删诗书定礼乐修春秋赞周易以宪万世而尊之曰经使天下后世复知有唐虞三代之道故语圣而儒以博鸣者莫仲尼若也而非仲尼之得已也乃时有老聃出而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