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间而建为逐客之议者始皇闻李斯之谏而正史氏録其书而归之功谓秦卒用其谋兼天下意若幸李斯之不去而信其言之酬者噫甚惑矣且善观人者不先辨其言之是非而先察其意之向背斯之意其果为秦谋之乎无也斯固客耳其所以厯明用客之效要皆不过自为之地而何有于秦哉尝观蔡归生之于楚木备道晋大夫之贤析公雍子巫臣苗贲皇之所以去楚而谋之者其言虽若为楚忠计而其实为一伍举言之故夫声子假人之患以惧楚而李斯援客之功以啖秦斯之所以得留者即伍举之所以得复也然以始皇之智而不免为斯之所欺则以功利之说有以动其心而惑之耳夫内绍四君之功外明王者之徳五帝三王之所以无敌此诚始皇之所欲急闻者而岂悟其言之为大谬哉自今观之秦之兴自缪公始再廓于孝公继盛于恵昭至始皇而天下一矣其所以寖昌而寖大者繄客之功也故由余百里奚蹇叔丕豹公孙支之属植其机商鞅张仪范睢之徒踵其辙而后李斯者要其成人亦孰不信客之真无负于秦哉吾则以为秦之衰自缪公始积微于孝恵昭而遂灭于始皇之世何也天之亡人国不必其贫弱寡小之足忧而凡广之以疆宇厚之以凭借増之以势焰皆所以滋其毒而降之罚故仁积之谓富徳胜之谓强义行之谓威道隆之谓盛昔之所以世大其业而因有天下于长乆者用此道也不然则其所谓一时之大邦者其根本元气已斩然消灭乆矣而尚何以有天下为哉昔者尝叹吴之有国僻在荆蛮已厯数百载矣至其末世因巫臣之来教之乗车使其子为行人以通吴于晋后又得楚人伍员者用之阖闾夫差之世非不赫然盛也主黄池之盟且与晋争执牛耳然盟血未入口而越已破其国杀其太子未几而吴沼矣越本夏胤其封犹乆于吴至勾践而有泄庸大夫种范蠡计然之徒教之生聚教诲料兵搜乗与吴竞强于夫椒檇李之间卒兼吴国而有之修觐聘驰兵车以进于中国文明之会曽不一再传而楚县之矣向使夫差勾践不为伍员种蠡之所教界封疆而守之则泰伯夫余诸君犹可延血食于殷乆奚至于遽馁哉秦之为国犹不可与吴越同日语始但邑西戎以保西陲后因犬戎之难遂力战取丰镐尽有成周之故地传及缪献已数与晋争衡要不待孝恵而后强盛也使数君而能屏游士却宾客之言纵横者修仁义务道徳拥雍州之地守殽函之固则天下必不能与争而秦世世无患矣尝闻汉人论建都之利谓山东虽乱秦地可全而有则知秦之处势诚便守国诚固正使不能有天下犹可祀栢翳于千百年之后也况其势又非终为诸侯者乎不知出此而乃聴诸客之言惑功利之说刑争末事任为上图一时筭计见效若甚可喜孰知其国愈大其亡愈蹙其势愈强而其祀愈不乆也中间若百里奚由余颇贤然夷考其事亦不出并国图伯而殊无一二及于仁义道徳之为卫鞅而下复何言哉夫以鞅之鸷酷仪之狡险睢之阴贼得一人焉亦自足以夷秦之种而何必代有其人也其强兵则坑屠掩灭至于杀十万人而不以为惨其聚财则辟地増赋箕敛头会至于尽壊先王之法而不以为贼其峻刑则曹诛族铲膏流节离至于血波于道刑黥师傅而不以为忍其自为利也则欺执诱杀至于虏公子戕国君离亲戚废太后而况其淫狡暴厉又有不可一一言之者哉孟子曰今之所谓良臣古之所谓民贼若数子者其何啻民之贼也谓之国贼可耳斯而为秦忠计者顾不明言用客之害而犹曰以客之功岂非更为秦生一鞅也烹灭诸侯焚烧六经破壊井田要其所为不过袭鞅之故辙而尤加甚焉当时事势正如大病之人其气垂尽又从而膺之以木索施之以棰楚其不遂奄然絶者几希天下不胜其毒一旦起而乗之适戍强于五伯闾阎逼于戎狄向应憯于谤议奋臂威于甲兵不数年而秦无遗育者斯之罪顾不大哉夫混一之乐不足以偿殄灭之惨南面之荣不足以洗系颈之辱死而有知则数君者亦自悔于地下思其逐客之不早也虽然秦之用客固足以偾其宗而客之用于秦者亦未有不反中其身覆其族姓者也睢之免犹赖蔡泽仪以杀死鞅以车裂斯具五刑恶之甚其受祸亦酷故秦既迄兹无闻家而诸人之后亦斩矣昔人谓不韦以人易货扬子云曰以国易宗故愚谓李斯诸人亦若是而已不然则数子辅秦之功可以比伊吕之在殷周与国咸休也而胡为不克庇其身哉愚故并及之使后为人臣无效李斯也

  隽不疑引经断狱

  善定天下之事者必先假一说以服人之心使之无敢异议然后可以徐而虔之以得其情而其义之合与不合殆有所不及详矣夫事之在天下也未尝不败于狐疑而成于决断况夫事变仓卒之时众志叵测不可以逆防不可以详谕使无一说以征诸大义而折服其心则奸萌一兆天下未必无异议焉其祸有不可胜言者矣盖尝观之经曰蓄疑败谋又曰惟克果断乃罔后艰言事之贵乎断也传曰无征不信不信民弗从言信之存乎征也子产曰夫从政有所反之言制事明民当有权以解其惑而不能拘拘焉蹈其故常也敏以断之征以信之权以反之不疑之说春秋将于是乎在岂若彼经生者流哉陈册牍操觚翰据时事首尾考诸义而精取诸类而当以是从容议论几席间夫亦谁不可者而可责备于应变仓卒之顷乎方在廷之臣左右顾愕莫敢一言而首倡其说以消其阴图则其所称引亦不过假是以济其变而已而尚及区区焉较择其经义之合与不合而后立之辞哉戾太子之事班史载之详焉可覆也吾不暇多述独怪夫当昭帝之时男子成方遂因舎人貌类之言而为诬罔之计犊车诣阙自称太子此其心固侥幸于一时之富贵而非有深谋逺虑以大有所图自今事定之后观之畴不谓是烦一狱吏决耳然而蒯聩盟孔悝以求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