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不可,则犹俯而与邾、滕之君谋。其去齐也,迟迟而后出昼,其言曰:“王庶几改之,则必召予。如用予,则岂惟齐民安,天下之民举安。”观其心若是,岂以一不合而止哉?诚不若是,亦无以为孔孟。今二公固一不合者也,其心岂不曰“天子庶几召我而用之”,如孟子之所云乎?肆力焉于其所在我者,而任其所在彼者,不以必得之难而已,莫大斯时矣。况今天子仁恕聪明,求治之心未尝怠,天下一归,四方诸侯承号令奔走之不暇,二公之言,如朝得于上,则夕被于四海,夕得于上,则不越宿而被于四海,岂与聘七十国,游梁、齐、邾、滕之区区难艰比耶?姑有待而已矣。非独巩之望,乃天下之望,而二公所宜自任者也。岂不谓然乎!

  感愤之不已,谨成《忆昨诗》一篇,杂说三篇,粗道其意。后二篇并他事,因亦写寄。此皆人所厌闻,不宜为二公道,然欲启告觉悟天下之可告者,使明知二公志。次亦使邪者庸者见之,知世有断然自守者,不从己于邪,则又庶几发于天子视听,有所开益。使二公之道行,则天下之嗷嗷者,举被其赐,是亦为天下计,不独于二公发也,则二公之道何如哉?尝窃思更贡举法,责之累日于学,使学者不待乎按天下之籍,而盛须土著以待举行,悖者不能籍以进,此历代之思虑所未及,善乎,莫与为善也。故诗中善学尤具,伏惟赐省察焉!〈辑自《圣宋文选》、《南丰文粹》〉

  【代上蒋密学书】

  夫蜀之奢闻天下,蜀之守前后相望,皆遂其俗而已,岂以俭为不美耶?盖蜀之守既贵重,而奢者人情之所便也,遂其俗者蜀人悦,而美名之所归也。彼席贵重之势,行所便而得美名,盖常人之所奔走也,夫谁肯舍而为俭哉?然不知夫推理而行俭者亦乐也。变其俗而治,其始也,民虽疑且恐,且指日以谤;其终也,必化以服,则美名安得而不归哉?是其为美名也,君子之所名,穷万世而不灭者也。

  然世不推其所以然,而相与立论曰:“蜀易恐以动,俗既久以固,其不可以更也。”是大不然,夫不知民之难与虑始也,当事之更也必怨,岂惟蜀?子产之治郑也,三年,郑人有欲杀子产者,夫非怨哉?然郑卒以大治,戴子产卒以如父母,其终也,化且服云。此其效尤章章者也,岂患其易动哉?

  蜀也,皆天下之人也,一而治之,安有不同乎?至于俗也,有不变而治者,有变而治者,所宜所向,不变而治者也,非礼义之归,变而治者也,若蜀之奢,岂礼义之归乎?奚而不变也?必也,久且固焉,则遂之而已。世之事入于乱者众矣,去治古远矣,举将遂之耶?必不然也。

  然世所以莫或为与或为之而无其效者,是亦有二说,非如向之所云者一也。今之为吏者,势不得专且久,不专则谤易行,不久则化且服不可以俟也。是其所以莫或为与或为之而无其效也,可为太息也已。

  及昨者执事之入蜀也,独欲出数百年之表,修之于躬而化其俗。某闻之喜且慕,不知其至也。既而卒以不专则谤易行,不久则化且服不可以俟也而罢。天下之望者,至今以为过。某闻之嗟且恨,亦不知其至也。虽然,执事之推是心也,好古而非俗之愿也可知。夫好古而非俗之愿者,行于此亦必均于彼,推于一亦必应于万。今执事之来余杭也,其由是心欤?

  某也仰声义之旧,而其心有所迫切者,常人既不可以语,是以千里为近,以险途畏暑为广厦清凉,而自致于执事之门,以归计焉。岂惟以执事好古而非俗之愿为可也?抑亦以某人尝望辉光被收纳,有一日之素,而藉口以来,伏惟少垂听。某之家本穷空,迨某人而始得禄,不十年而某人没,没之日赖于友以葬。既葬,而其孥流离于乡,数期之间,疾疠死丧,十口之所存者,惟老母与某也二而已。无田而耕也,无货与技以为商与工也,无力以佣也,无屋庐以居也,奉老母而寓食于人者,迨十年矣。噫!是诚子之不孝者也,人之天穷者也。每观古人啜菽饮水亦养之说,而己尚不得有此,则昼而行,夜而卧,矍然而思,[B242]然而不知涕之交颐也。在上之君子闻是言也,知是人也,其哀之乎,抑不哀也?不哀之而曰仁可乎?哀之而不救之可乎?今某也得有屋庐以居,十数亩之田以业,老农女之妻以爨,而身耕于外,以觊得菽水之资,而奉老母,给祭祀,则志愿足矣。其为事至细,其为求至易与也,不过执事一器一会之所费而足济之矣,其忍有惜欤?十年而无可告者,今也遇执事,好古而非俗之愿者也,有一日之素者也。若告而又不见哀,哀而又不见振焉,则斯人也卒穷而死耳,岂有望于此哉?伏惟少留意而念焉。〈辑自《圣宋文选》、《南丰文粹》〉

  【代人上石中允书】

  人之去教化,不为盗也,其几矣!数十百年,公卿大夫无完人,即材与艺或薄于自修,即今之所谓自修,或薄于材,细谨细忠。今之所谓自修也,大节大行不如是其已也,而能者止于是。故自朝廷至于四方无治官,上虽有善意善令不能行,民之穷滨于死无所告,天下之未治无他焉,由是而已耳。群下相渐,靡靡成俗,所为戾道,过计者乃取士于是焉,其无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