戎狄,天下至今受其赐。而复之顾谓:「澶渊一掷,我不能为。」使复之当平仲之任,其处此必有道矣。玉清昭应宫之役,子明不能强谏,奉天书行事,每有愧色。复之独抗疏,乞斩丁谓以谢天下。子明病革,真宗拟相复之,则复之亡矣。使复之无恙,丁谓何敢肆其奸欺!周怀政、雷允恭亦安从始祸?复之尝讥平仲不学无术,或谓复之太过,而平仲独心服焉。末路低回,还秉钧轴,讫与祸会,视复之学术,宁不少愧哉!

  复之本不欲仕,希夷子谓当拯民于水火,不宜辄自肥遁,复之乃仕。攘袂缨冠,诚非得已,凡所与交,多方外佚人,视弃轩冕犹弃敝屣耳。其至大至刚,以直之气,一生未始少屈,至今凛然也。画象服饰,悉如隐者,是殆将乘星载云,挥斥八极,超无友而独存,夫执敢吓以臭腐拘系之使从乎?惟兹江山,皆复之旧所经行,风期神会,尚能为余一来。旧史恨复之卞急躁竞,此盖当时奴婢、小人私谤窃议,果不足信。要当以宋子京、赵阅道、韩穉圭、司马君实所录为实。上章摄提格则涂甲子,眉丹棱李焘仲仁父书。

  崇阳县重建北峯亭记

  (宋)项安世

  国家开创之初,治体恢洪,世论闳旷。外以兵畀郡,备虽寡而政得立,内以民畀县,位虽下而教得行。士大夫养气知道,有行己济时之功,小民愿悫从令,有尊君亲上之俗。

  方是时,九河张公,以伊筦之才,解褐赤墀下,授大理评事,知鄂州崇阳县。见贮有负菜向村者,问而挞之,曰:「此惰农也。」土俗以艺茶为生,令皆拔去植桑,曰:「人将榷汝。」此二事付之浅俗,必曰「行诡政,挞无辜民」何疑,而公安为之,民安听之,教成俗迁,垂利百世。岂公与民独得至此,识治者必知所自来矣。

  县之西曰美美亭,县之北曰北峯亭,皆公游赋之地。民旧以西亭祠公。隆兴二年,沼其前以牣鱼鳖,移公置北亭上,亭久复废。庆元初,主簿王君田奉公像祠于学。六年,知县事任君希夷谓,祠于学良是,然亭乃公答惰甿处也,敬隆而迹泯,士事而民弗瞻,则公之意其存者有几?乃复亭于此山上,摹公像龛之,使来告曰:「九河公文在方册,行在记录,功在太史,至今言淳化、咸平者,犹以得公为盛。况吾县在穷山中,户不能四千,而其民乃得亲受公教令,今其在者皆云若昆,朝耕白泉之陂,莫祝龙岩之谷,遗迹隐然,与二亭而四,可不谓荣乎?幸丐我一记,俾君姓名,与荣其间。」

  安世按,公以太平兴国五年与寇莱公同第进士,寇宰巴东,公宰崇阳,皆在今湖北路。至淳化元年,公复为荆湖转运使,时犹未分南北,计其条教在民,应不减治杭、蜀时。今陈师道、王得臣书中所记,皆止二事,则知当时已相与怪此。然则士之行志,岂易事哉。盖尝闻公之学远有原绪,以太极为本,以阴阳为端,视天下祸福,无足动其心者,惟以尊主庇民、崇本抑末、扶正黜邪为己任。其为治,务端好恶以新民,明赏罚以率下,议者以公似诸葛孔明。推此类观之,英霸明豁,诚庶几焉。

  然吾视任君,操行修严而词儿渊邃,干略堪济而风致遐谧,大率揆宜施化,量俗立规,不为改视易听之事,而民自以不欺。此其作计,非袭公明甚。顾慨然与公相期亭上,若出一门,是必有可思者。又按陈氏书言,公问菜时,实坐城门下;王氏则云登喜丰亭见之,今亭名小异而事与王合。以余观于张公,当依陈说为近,未知它人以为如何?并书之以告来者。嘉定三年正月十九日,江陵项安世记。

  忠定公遗事

  公令崇阳,民以茶为业,公曰:「茶利厚,官将榷之,不若早自异也。」命拔茶而植桑,民以为苦。其后榷茶,他县皆失业,而崇阳之桑皆已成,其为绢而北者,岁百万匹,其富至今。始令下,惟通城一乡不变,其后别自为县,民亦贫至今也。

  公在崇阳,尝坐城门下,见里人有负菜而归者,问何从得之,曰:「买之市。」公怒曰:「汝居田里,不自种而食,何惰耶?」笞而遣之。

  张忠定守蜀,闻莱公大拜,曰:「寇准真宰相也。」又曰:「苍生无福。」门人李畋怪而问之,曰:「人千言而不尽者,准一言而尽。然仕太早,用太速,不及学耳。」张、寇布衣交也,莱公兄事之。忠定尝面折不少恕,虽贵不改也。莱公在岐,忠定在蜀,还不留,既别,顾莱公曰:「曾读霍光传否?」曰:「未也。」更无他语。莱公归,取其传读之,至「不学无术」,笑曰:「此张公谓我矣。」

  右见《谈丛》。

  昔忠定张公坐北峯亭,视亭上田畴膏腴而无水利,稍阙雨泽,禾多旱损。公相视山川原隰高下,可决渠圳,通流灌溉,遂于白泉上源为陂堰,水入圳溉田数百顷。后无复旱伤之忧。公决遣多坐此亭,视百姓农作,劝勤责怠,故能地无遗利焉。

  右见《图经》。

  公尝为崇阳宰,又尝为湖右漕,有功德在民,知植桑折绢,事有足纪。盖崇民自昔惟以摘山负贩为业,而不知有蚕缫机织之勤,公至,教其拔茶而植之以桑,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