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闽,两地皆有遗爱,至今颂声不衰。读其楹联,堪信其言行相顾也。
桂林抚署小厅中有百文敏公联板云:“行所当行,不为己甚;慎之又慎,未敢即安。”跋云:“此庚申岁集古人语以自勖者。余自京尹出膺外吏,所至不一载,必有迁除,以故湘南浙右,黔岭滇池,次第转徙,履任之暇,即手书榜诸楹间,以为座右之铭。去冬于五华薇署,甫刻此联,翼日而拜粤西之命。涉历愈深,策惕愈甚,请事斯语,殆将终身,以之为封圻报称也可,以之为密勿陈谟也可。嘉庆甲子,重书于桂林节署之怀清堂。”
程梓庭祖洛抚吴时,于官斋中自书一联云:“醴泉无源,芝草无根,人贵自立;流水不腐,户枢不蠹,民生在勤。”又一联云:“无多事,无废事,庶几无事;不徇情,不矫情,乃能得情。”
桂林吕月沧璜郡丞,随其父在戍所十五年,始赦归。成进士后,观政浙中。初知庆元县,有大堂一联云:“我也曾为冤枉痛入心来,敢糊涂忘了当日;汝不必逞机谋争个胜去,看终久害著自家。”任奉化县有二堂联云:“民心即在吾心,信不易孚,敬尔公,先慎尔独;国事常如家事,力所能勉,持其平,还酌其通。”梁山舟先生赠联云:“苍生自是关吾分;儒者真宜做此官。”
闻前明王文成公行部所至,必令二人肩二高脚牌前导,大书云:“求通民情;愿闻己过。”议者以为客气,不虚也。吾友林少穆为江苏廉访时,尝书此作大门楹联是矣。
余小霞《乙庚笔记》云:“州县每遇命盗案出,必有蠹役阴嗾所获之犯,使供某某为同盗,则皆素封且愚懦可鱼肉者。被供者率以贿免,而役之橐充焉,谓之‘开花’。四川某尉署中有自撰楹帖云:‘若使子孙能结果;除非盗贼不开花。’可谓惠出一尉矣。”
吾乡林青圃先生历官中外,亮节高风,一宅数亩外,囊橐无余。余黄巷之旧居,即先生故宅也。尝自榜楹柱云:“庭余嘉荫,室有藏书,天下事随处而安,即此是雕梁画栋;卜得芳邻,居成美境,黄巷又名新美境田舍翁问心已足,漫言应列鼎鸣钟。”
粤东黄翼堂绍统训导石城,学者称仰山先生,尝自署楹帖云:“为伦类中所当行之事;作天地间不可少之人。”
尝见汪退谷先生书楹帖云:“汲水浇花,亦思于物有济;扫窗设几,要在予心以安。”又梁山舟先生书楹帖云:“能受苦方为志土;肯吃亏不是痴人。”
蒋心余先生宅中大门联云:“一代翰林风月手;六朝兰谢王家。”闻是彭文勤公所赠句。其厅堂各联,悉出先生所撰,皆格言也。大厅联云:“至乐莫过读书,至要莫如教子;寡智乃能习静,寡营乃可养生。”内堂联云:“欣戚相同,为人莫想欢娱,欢娱即是烦恼;福命不大,处世休辞劳苦,劳苦乃得安康。”飨堂联云:“富贵无常,尔小子勿忘贫贱;圣贤可学,我清门但读诗书。”又联云:“垂训一无欺,能安分者,即是敬宗尊祖;守身三自反,会吃亏者,便为孝子贤孙。”
纪文达师曰:“门人耿守愚,喜与人争礼数,常言‘士不贫贱骄人,则崖岸不立,恐益为人所贱。’余曰:‘此田子方之言,朱子已驳之。即就其说而论,亦谓道德本重,不以贫贱而自屈;非毫无道德,但贫贱即可骄人也。’先师陈白崖先生尝手题一联于书室曰:‘事能知足心常惬;人到无求品自高。’斯真探本之论,两言可以千古矣。”
吴门故家厅堂有一联云:“必孝友乃可传家,兄弟式好无他,即外侮何由而入;惟诗书常能裕后,子孙见闻止此,虽中材不致为非。”不知何人所撰。训词深厚,当家家揭于堂楣。余小霞自述其旧居厅事联云:“兄弟睦,家之肥;子孙贤,族乃大。”义亦阔大。
广州香山书院联云:“诸君到此何为,岂徒学问文章,擅一艺微长,便算读书种子;在我所求亦恕,不过子臣弟友,尽五伦本分,共成名教中人。”
姚铁松中丞守武昌时,撰听事联云:“笔下留有余地步;胸中养无限天机。”盖因旧句而改首二字也。
石天基《传家宝》中有一联云:“言易招尤,对朋友少说几句;书能益智,劝儿孙多读数行。”真传家宝也。
相传桂林陈文恭公自题其里第一联云:“惜食惜衣,非为惜财缘惜福;求名求利,但须求己莫求人。”或云是武进刘文定公纶所撰。然余尝见梁山舟学士手书此对,又云是文衡山语也。
汪龙庄云:“余治刑名二十余年,行将从宦。甥兰启将事读律,请业于余,因就畴昔所究心者,书以代口,题曰《佐治药言》,并撤寓斋中旧联授之,曰:“苦心未必天终负;辣手须防人不堪。’”可谓仁恕矣。
彭文勤公少与蒋心余同学,有题书房旧联云:“何物动人,二月杏花八月桂;有谁催我,三更灯火五更鸡。”今此联熟于人口,而不知其为文勤所制也。
丁自庵善庆督学粤西,诲人必先器识而后文艺,自撰一楹帖镂板,颁之庠序。句云:“人生穷达岂能知,趁早须立此可为圣贤、可对帝天之志;客告是非且莫管,得闲要读我有益身心、有关世道之书。”亦可为士林针砭矣。
尝见那文毅师手书赠顾蔼亭工部联云:“鹰隼入云睐所向;骅骝得路慎于平。”工部盖以才自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