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驰骛于西,失众心也。夫兵贵时动,动则威,威则胜。我以时动之师威不震之虏,将士一心,人百其勇,如鸷鸟搏击,巢卵俱覆。此所以为吾破也。”诸将皆叹服。
  十二月戊午,太祖阅武于鸡笼山,还,坐西苑,召指挥华云龙等谕之曰:“今日所阅骑士,汝能知其数否?”对曰:“不知。”太祖曰:“阵势或圆或方,或纵或横,敛合布散,悠往忽来,使人莫测。善用兵者,以少为众,以弱为强,逸己而劳人,伐谋而制胜。运乎阴阳,行乎鬼神,虽有勇者莫能施其力,智者莫能用其谋,斯为妙矣。大抵两敌相对,在审其强弱,识其多寡,以正应以奇变,奇正合宜,应变弗失,百战百胜之道也。汝等其识之。”
  甲辰二月己巳,句容儒土戎简见太祖,与语及陈氏之事,简曰:“主上向者败陈氏于九江,其众既溃,何不乘胜直抵武昌,而乃引还?今虽克之,费力亦多矣。”太祖曰:“汝儒者,岂不闻覆巢之下有完卵乎?况事有缓急,兵贵权宜。当陈氏兵败,我岂不知乘胜以蹴之?《兵法》曰:穷寇勿追。若乘胜急追,彼必死斗,杀伤必多,吾故纵之,遣偏师缀其后,防其奔逸。料彼创残之余,人各偷生,喘息不暇,岂复敢战?我以大军临之,故全城降服。一者我师不伤,二者生灵获全,三者保全智勇,所得不亦多乎?”简大悦服。他日,太祖与诸将论用兵方略,因谓请将曰:“汝等非不善战,然临事决机,智或不足,宜亲近儒者,取古人之书,听其议论,以资智识。前者戎简所言,吾虽非之,然当时将校亦有劝我邀之下流,而以全师蹙之武昌,贼众可以全获。军中皆以为奇谋,不知简亦能言之。然皆非吾意也。汝等当思之,勿以吾不用简言而遂轻儒者。”
  甲辰五月丙寅,太祖谕诸将曰:“汝等所统军士,虽有众寡不同,要必皆识之,知其才能勇怯何如?缓急用之,如手足相卫,羽翼相蔽,必无丧失。若但知其名数。不识其能否,猝临战阵,何以应敌?且人家有僮仆,亦须知其能否。矧为将率而不知士卒,可乎?夫能知人,则勇者效力,智者效谋,鲜有不尽心者。苟一概视之,则勇者退后,而智者韬策矣。汝等其识之。”
  乙巳春正月乙酉,太祖将经理淮甸,亲阅试将士,命镇抚居明率军士分队习战,胜者赏银十两,其伤而不退者亦勇敢士,赏银有差。且遍给酒馔劳之,仍赐伤者医药。因谕之曰:“刃不素持,必致血指;舟不素操,必致倾溺;弓马不素习,而欲攻战,未有不败者。吾故择其汝等练之,今汝等勇健若此,临敌何忧不克?爵赏富贵,惟有功者得之。”顾谓起居注詹同等曰:“兵不贵多而贵精,多而不精,徒累行阵。近闻军中募兵多冗滥者,吾特为戒之,冀得精锐,庶几有用也。”
  辛丑,命千户夏以松守临江,张信守吉安,单安仁守瑞州,悉属江西行省节制。将行,太祖召以松等谕之曰:“汝皆吾亲故有功之人,故命以专城之寄。夫守一郡,必思所以安一郡之民,民安则汝亦安矣。昔者丧乱,未免有事于征战。今既平安,在于安辑之而已。凡守城者,譬之守器,当谨防损伤。若防之不固,致使缺坏,则器为废器,守者亦不得无责矣。吾不以富贵而忘亲故,汝等勿以亲故而害公法。庶几上下之间,恩义兼尽,生民享安全之福,汝等亦有无穷之美矣。”
  九月丙辰,太祖谕诸将校曰:“近平章常遇春克襄阳,军还之日,极称先锋张焕勇智兼人,小心畏法,
  予闻甚喜。若其始终如一,不易所守,异日用将一军,未尝不可。大抵人有才能者,不失于粗鄙,则失于骄蹇。若焕既有如是之能,而小心畏法,此其所以可喜也。汝等当壮盛之年,正当发奋以取功名,岂可碌碌,随众进退?我之用人,一善皆录,不掩其能。毋谓杂处于众人之中而我不汝知。譬如良金在沙,而淘者识之;美玉在璞,而琢者取之。若果能建立奇勋,即有超人爵赏。苟畏怯无能而希慕赏功,犹不稼穑而欲望有秋,其可得乎?”
  丙午四月癸亥,淮安降将梅思祖等至建康,太祖谕之曰:“汝等多故赵均用部曲,往往皆授重名。继归张氏,复食其禄。今来归我,宁无旧主之思乎?”诸将对曰:“草昧之际,诚欲择豪杰以自附。今幸去彼而从主上,犹出昏暗睹天日,岂敢有反覆耶?”太祖曰:“汝岂真知我之可附哉?”
  诸将曰:“臣观主上豁达大度,英明果断,推赤心以任人,辍衣食以赏士,令行禁止,真命世之主。臣等诚得所归。”太祖曰:“尔等既无二心,当戮力建功,以保富贵。”诸将皆顿首谢。
  七月丁未,太祖以淮安诸郡既平,遂议讨张士诚,召中书省及大都督府臣,谓曰:“张士诚据姑苏,数侵扰吾,近皆为吾境内之寇,不可不讨。诸公其熟计之。”右相国李善长对曰:“张氏宜讨久矣。然以臣愚观之,其势虽屡屈,而兵力未衰,土沃民富,又多储积,恐难卒拔,宜候隙而动。”太祖曰:“彼昏淫益甚,挑衅不已,今不除之,终为后患。且彼疆域日蹙,长淮东北之地皆为吾有,吾以胜师临之,何忧不拔?况彼败形已露,何待观隙?”徐达进曰:“张氏骄横,暴殄奢侈,此夭亡之时也。其所任骁将如李伯升、吕珍之徒,皆龊龊不足数,徒拥兵众为富贵之娱耳。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