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户吴富,此又不可恕也。富自幼从朕,有功无过。显因利其所获孳畜,杀而夺之。师还之日,富妻子服衰絰伺之于途,牵衣哭骂,且诉冤于朕。朕以欲加以极刑,恐人言天下甫定,即杀将帅;欲宥之,则富死何辜?今仍论功封以侯爵,谪居海南。分其禄为三:一以瞻富之家,一以瞻所杀马军之家,一以养其老母妻子。庶几功过不相掩,而国法不废也。若显所为,卿等宜以为戒。”诸将巨皆顿首。
  丁丑,太祖谕魏国公徐达等曰:“卿等连年征伐,犯霜露,冒矢石,临危决机之际,死生以之。今天下既定,卿等宜少休息。可自今或三日、五日一朝,有大事,则召卿等议之。”达对曰:“臣等荷陛下威灵,仰奉成算,遂剪群雄。顾臣等愚陋,犬马微劳,何足齿录。伏蒙圣恩特加优礼,揆之于心,实深愧悚,岂敢自逸。”太祖曰:“朕固知卿不忘恭敬之意,但念卿等久劳于外,思有以慰卿之劳耳。”达等复固辞,弗许。
  洪武十七年四月庚寅,大祖谕兵部臣曰:“曩以云南诸蛮凭恃险阻,弗遵声教,扰我疆场埸,纳我逋逃,边都之民,荐罹其害。遂命将出师,讨其不臣。今西南诸夷悉已平定,凡从征将士已各加封赏,酬其勋劳。独念死者永违乡土,不得收葬,诚可哀悯。尔兵部即移文有司,凡征南将士有死者,悉为收其遗骸,具棺葬之。”
  洪武十八年二月庚申,太傅魏国公徐达既薨,太祖辍朝,怆然不乐,谓群臣曰:“朕起自徒步,大将军为朕股肱已膂,戮力行阵,东征西讨,削平群丑,克济大勋。今边胡未殄,朕方倚任为万里长城之寄,而太阴屡犯上将,朕不意遽殒其命。一旦至此大故,天何夺吾良将之速!朕夜来竟夕不寐,欷歔流涕,思尽心国家,为社稷之重,安得复有斯人!乃欲有以报之,无所用其情耳。但著其勋烈,宣宇金石,永垂不朽,使后世知斯人为国之元勋也。”
  洪武二十年七月庚辰,诏凡内外武臣之家,如子孙已袭替而亡、再无应袭者,给全俸以瞻之。及有子孙坐事谪充军者,亦宥之,令自立勋,仍给瞻其家。”兵部请以半俸给之。太祖曰:“内外武臣,昔皆捐躯相从,百战以定天下,念其劳绩,未尝暂忘。其家有不得其所者,朕深悯之。夫厚禄所以报功,广惠所以惇仁。故给之全俸,使有所瞻。尔心必曰:‘全禄费财,半禄节用。’夫当予而予,则费不过度,当节而节,则用为适中。优以全禄,未为过也。”
  洪武二十九年九月乙亥,大赉天下致仕武臣。太祖谕之曰:“元末兵争,中原鼎沸,人不自保。尔诸将臣奋起从朕,效谋宣力,共平祸乱,勤劳备至。天下既定,论功行赏。使尔等居官任事,子孙世袭,永享富贵。朕思起兵时与尔等皆少壮,今皆老矣。久不相见,心恒思之。故召尔等来,所赐薄物,以资养老。尔等还家,抚教子孙,以终天年。”诸将叩首谢。太祖因叹曰:“同历艰难,致有今日。顾朕子孙,保有无穷之天下,则尔等子孙,亦享有无穷之爵禄。”诸将臣无不感激,至有堕泪者。
  警戒
  甲辰三月戊辰,归德侯陈理同群臣朝,太祖深怜之。理退,因谓群臣曰:“陈氏之败,非无勇将健卒,由其上下骄矜,法令松弛,不能坚忍,恃众寡谋,故至于此。使其持重有谋,上下一心,据荆楚之富,守江汉之险,跨像章,连闽越,保其民人,以待机会,则进足窥中原,退足以抗衡一方,吾安得而取之?举措一失,遂致土崩,此诚可为鉴戒者也。”
  丙午八月壬子,命博士许存仁进讲经史。存仁讲《尚书 洪范篇》,至休征、咎征之应,太祖曰:“天道微妙难知,人事感通易见,天人一理,必以类应。稽之往昔,君能修德则七政顺度,雨阳应期,灾害不生;不能修德,则三辰失行,旱潦不时,灾异迭见,其应如响。箕子以是告武王,以为君人者之儆戒。今宜体此,下修人事,上合天道。然岂特为人上者当勉,为人臣者亦当修省,以辅其君。上下交修,斯为格天之本。”
  吴元年二月丙午,太祖谓侍臣曰:“吾自起兵以来,凡有所为,意向始萌,天必垂象示之,其兆先见,故常加儆省,不敢逸豫。”侍臣曰:“天高在上,其监在下。故能修省者蒙福,不能者受祸。”太祖曰:“天垂象所以警乎下。人君能体天之道,谨而无失,亦有变灾而为祥者。故宋公一言,荧惑移次。齐侯暴露,甘雨应期。灾祥之来,虽曰在天,实由人致也。”
  洪武元年正月丙子,太祖谓侍臣曰:“朕念创业之艰难,日不暇食,夜不安寝。”侍臣对曰:“陛下日览万几,未免有劳圣虑。”太祖曰:“汝曹不知创业之初,其功实难。守成之后,其事尤难。朕安敢怀宴安而忘艰难哉!”
  丁丑,太祖御奉天殿大宴群臣,三品以上者皆升殿,余悉列宴于丹墀。宴罢,因召群臣谕之曰:“朕本布衣,以有天下,实由天命。当群雄初起,所在剽掠,生民惶惶不保朝夕。朕见其所为非道,心常不然。既而与诸将渡江,驻兵太平,深思爱民安天下之道。自是十有余年,收揽英雄,征代四克,赖诸将辅佐之功,尊居天位。念天下之广,生民之众,万几方殷,朕中夜寝不安枕,忧悬于心。”御史中丞刘基对曰:“往者四方未定,劳烦圣虑。今四海一家,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