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鞑事略 宋 彭大雅
黑鞑之国(即北单于)号大蒙古。沙漠之地有蒙古山,鞑语谓银曰蒙古。女真名其国曰大金,故鞑名其国曰大银。其主初僭皇帝号者,小名曰忒没真,僭号曰“成吉思皇帝”。今者小名曰兀窟解,其耦僭号者八人。
其子曰阔端、曰阔除、曰河西<角>(立为伪太子,读汉文,书其师马录事)、曰合剌直;其相四人,曰按只<角>(黑鞑人,有谋而能断)、曰移剌楚材(字晋聊,契丹人,或称中书侍郎)、曰粘合重山(女真人,或称将军),共理汉事,曰镇海,四人专理回回国事。
霆至草地时,按只<角>已不为矣,黏合重山随屈术伪太子南侵。次年,屈术死,按只<角>代之,粘合重山复为之助。移剌及镇海自号为“中书相公”,总理国事,镇海不止理回回也,鞑人无相之称,只称之曰“必澈澈”者,汉语令史也,使之主行文书尔。
其地出居席(燕之西北百余里)则渐高渐阔,出沙井(天山县八十里)则西望平旷无际,天间有达,初若崇峻,近前则坡阜而已。
霆所见沙石亦无甚大者,只是碎沙、小石而已。
其气候寒冽,无四时八节(如惊蛰无雷)。四月、八月常雪,风色微变。近而居庸关北如官山、金莲川等处,虽六月亦雪。
霆自草地回程,宿野狐岭下,正是七月初五日,早起极冷,手足俱冻。
其产野草。四月始青,六月始茂,八月又枯,草之外咸无焉。
其畜牛、犬、马、羊、橐驼,胡羊则毛而扇尾,汉羊则曰“骨律”,橐驼有双峰者、有孤峰者、无有峰。
霆见草地之牛纯是黄牛,甚大,与江南水牛等。最能走,既不耕犁,只是拽车,多不穿鼻。
其居穹庐(即毡帐),无城壁栋宇,迁就水草,无常。鞑王日徙帐以从猎较,凡伪官属从行。日起营牛、马、橐驼以挽其车上室,可坐、可卧,谓之帐舆。舆之四角或植以杖,或交以板,用表敬天,谓之饮食车,派而五之,如蚁阵,萦纡延袤十五里,左右横距及其直之半。得水则止,谓之定营。主帐南向独居,前列妾妇,次之伪扈卫,及伪官属又次之。凡鞑主猎帐所在,皆曰“窝里陀”,其金帐故名(柱以金制,故名)。凡伪嫔妃与聚落群起,独曰“大窝里陀”者。其地卷阿负坡阜以杀风势,犹汉移跸之所,亦无定止,或一月,或一年迁。
霆至草地时,立金帐。想是以本朝皇帝亲遣使臣来,故立之以示壮观。前纲邹奉使至,不曾立;后纲程大使更后纲周奉使至,皆不立。其掣即是草地大毡帐,上下用毡为衣,中间用柳编为窗眼透明,用千余索拽住,阈与柱皆以金里,故名。可容数百人。鞑主所坐胡床如禅寺讲座,亦饰以金,后妃等次第而坐,如构栏然。
穹庐有二样。燕京之制用柳木为骨,止如南方罘ぜ可以卷舒,面前开门,上如伞骨,顶开一窍,谓之“天窗”,皆以毡为衣,马上可载。草地之制,用柳木织成硬圈,径用毡挽定,不可卷舒,车上载行,水草尽则移,初无定日。
其食肉而不粒,猎而得者曰兔、曰鹿、曰野彘、曰黄鼠、曰顽羊(其脊骨可为杓)、曰黄羊(其背黄,尾如扇大)、曰野马(如驴之状)、曰河源之鱼(地冷可致)。牧而庖者以羊为常,牛次之,非大宴会不刑马。火燎者十九,鼎烹者十二三,脔而先食,然后食人。
霆住草地一月余,不曾见鞑人杀牛以食。
其饮,食马乳与牛羊酪,凡初酌,甲必自饮,然后饮乙。乙将饮,则先与甲、丙、丁呷,谓之口到。甲不饮,则转以饮丙。丙饮讫,酌而饮乙,乙又未饮,而饮丁。如丙礼,乙才饮讫,酌而酬甲,甲又序酌以饮丙丁,谓之换盏。本以防毒,后习以为常,其味盐一而已。
霆出居庸关,过野狐岭千里,入草地,曰“界里泺”,其水沃而夜成盐,客以米来易,岁至数千石。更深入,见鞑人所,见鞑人所食之盐曰“斗盐”,其水白于雪,其〔下缺〕于牙,其底平如斗,故名“斗盐”,盖盐之精英者。愈北,其地多硷,其草宜焉。
其爨草炭(牛马粪)。
其灯,草炭以为心,羊脂以为油;其俗射猎,凡其主打围,必大会众,挑土以为坑,插木以为表,维以毳索,系以毡羽,犹汉兔置之智,绵亘一二百里间。风飚羽飞,则兽皆惊骇,而不敢奔逸,然后蹙围攫击焉。
霆见行下鞑户取毛索及毡,亦颇以为苦。霆沿路所乘铺马,大半剪去其鬃。叩之,则曰以为索纲之用。窝里陀为打猎围场,自九月起至二月止,凡打猎时,常食所猎之物,则少杀羊。
其冠,被发而椎髻,冬帽而夏笠,妇顶故姑。
霆见故姑之制,用画木为骨,包以红绢金帛,顶之上用四、五尺长柳枝或银打成枝,包以青毡。其向上人,则用我朝翠花或五采帛饰之,令其飞动。以下人则用野鸡毛。妇女美色,用狼粪涂面。
其服,右衽而方领,旧以毡毳革,新以丝金线,色用红紫、绀绿,纹以日月龙凤,无贵贱等差。
霆尝考之,正如古深衣之制,本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