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情乐于安肆而昧于近祸彼既以程不识为烦扰而乐于从广且将仇其上而不服然则简易之害非徒广军无以禁敌之仓卒而已也故曰兵事以严终为将者亦严而已矣然则效程不识虽无功犹不败效李广鲜不覆亡哉
  何去非曰先王之政不求徇人之私情而求当天下之正义正义之立在国为法制在军为纪律治国而缓法制者亡理军而废纪律者败法制非人情之所安然吾必驱之使就者所以齐万民也纪律非士心之所乐然吾必督之使循者所以严三军也昔者李广之为将军其材气超絶汉之边将无出其右者自汉师之加匈奴广未尝不任其事葢以兵居郡者四十余年以将军出塞者歳相继也而小大之战七十余遇以汉武之厚于赏功自卫霍之出斩敌而取侯封者数十百人广之吏士侯者亦且数辈而广每至于败衂废罪无尺寸之功以取封爵卒以失律自裁以当幕府之责当时后世之士莫不共惜其材而深哀其不偶也窃尝究之以广之能而遂至于此者由其治军不用纪律此所以勲烈爵赏皆所不与而又继之以死也夫士有死将之恩有死将之令知死恩而不知死令常至于骄知死令而不知死恩常至于怨善于将者使有以死吾之恩又有以死吾之令可百战而百胜也虽然死恩者私也死令者职也士未有以致其私而有以致其职者可战也未有以致其职而有以致其私者未可战也葢私者在士而职者在将在士者难恃在将者可必故也夫部曲行阵屯营顿舍与夫昼夜之警严符籍之管摄皆所谓军之纪律虽百夫之率不可一日辄废而缓于申严约束者也故以守则整而不犯以战则肃而用命今广之治军欲其人人之自安利也至于部曲顿舍警严管摄一切弛略以便其私而専为恩所谓军之纪律者未尝用也故当时称其寛缓不苛士皆爱乐而程不识乃谓士虽佚乐为之死敌然敌卒犯之无以禁也此其恩不加令而功之难必也士诚乐死之矣然其纪律之不戒者亦所以取败也故曰厚而不能令譬如骄子不可用也昔者司马穰苴卒然擢于闾伍之间而将齐军一申令于庄贾而三军之士莫不奋争为之赴战遂一举而摧燕晋之师彭越起于羣盗百人之聚其所率者皆平日之等夷一旦号令斩其后期众皆莫敢仰视遂以其兵起为侯王卒佐髙祖平一天下二人者岂获所谓素抚循之师者哉以其得治军之纪律能使夫三军之士必死于令故也广不求诸此乃从妄人之谈而深自罪悔于杀己降以为祸葢莫大于此者亦已踈矣

  霍去病
  何去非曰天之所与不可强而甚高者材也性之所授不可习而甚明者智也以天下无可强之材可习之智则凡材智有以大过于人者皆天之所以私被之也天下之事莫神于兵天下之能莫巧于战以其神也故温恭信厚盛德之君子有所不能知谓其巧也而桀恶欺谲不覊之小人常有以独辨由是观之凡材智之高明而自得于兵之妙用者皆天之所资也昔者汉武之有事于匈奴也其世家宿将交于塞下而卫青起于贱隶去病奋于骄童转战万里无向不克声威功烈震于天下虽古之名将无以过之二人者之能岂出于素习耶亦天之所资也是以汉武欲敎去病以孙吴之书乃曰顾方略如何耳不至学古兵法信哉兵之不可以法传也昔之人无言焉而去病发之此足知其为晓兵矣非以兵可以无法而人可以无学也葢兵未尝不出于法而法未尝能尽于兵以其必出于法故人不可以不学然法之所得而传者其粗也以其不尽于兵故人不可以専守葢法之无得而传者其妙也法有定论而兵无常形一日之内一阵之间离合取舍其变无穷一移踵瞬目而兵形易矣守一定之书以应无穷之敌则胜负之数戾矣是以古之善为兵者不以法为守而以法为用常能縁法而生法与夫离法而会法顺求之于古而逆施之于今仰取之以人而俯变之以己人以之死而我以之生人以之败而我以之胜视之若拙而卒为工察之若愚而适为智运竒合变既胜而不以语人则人亦莫知其所以然者此去病之不求深学而自顾方略之如何也夫归师勿遏曹公所以败张绣也皇甫嵩犯之而破王国穷冦勿迫赵充国所以缓先零也唐太宗犯之而降薛仁杲百里而争利者蹶上将孙膑所以杀龎涓也赵奢犯之而破秦军虞诩犯之而破叛羌强而避之周亚夫所以不击吴军之锋也光武犯之而破寻邑石勒犯之而败箕澹兵少而势分者败黥布所以覆楚军也曹公用之拒袁绍而斩颜良临敌而易将者危骑刼所以丧燕师也秦君用之将白起而破赵括薛公策黥布以三计知其必弃上中而用其下贾诩策张绣以精兵追退军而败以败军击胜卒而胜宋武先料谯纵备我之出其不意然后攻彼之所不意李光弼暂出野次忽焉而归即降思明之二将凡此者皆非法之所得胶而书之所能教也然而善者用之其巧如此是果不在乎祖其绪余而专守也赵括之能读父书详矣而蔺相如谓徒能读之而不知合变也故于其论兵虽父奢无以难之然奢不以为能而逆知其必败赵军者以书之无益于括而妙之在我者不特非书之所不能传而亦非吾心之能逆走于未战之日也昔之以兵为书者无若孙武武之所可以教人者备矣其所不可者虽武亦无得而预言之而唯人之所自求也故其言曰兵家之胜不可先传又曰竒正之变不可胜穷又曰人皆知我所胜之形而莫知吾所以制胜之形故其战胜不复而应形于无穷善学武者因诸此而自求之乃所谓方略也去病之不求深学者亦在乎此而已嗟乎执孙吴之遗以程人之空言求合乎其所以教而不求其所不可教乃因谓之善者亦已妄矣

  桑弘羊
  张彧汉史赞桑弘羊评曰班固称弘羊擢于贾竖方以版筑饭牛且谓汉之得人于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