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殊不然。章氏尝许《通志》一书有别识通裁矣,而“二十略”多钞自《通典》,不易一字,不识所谓别识通裁者果何在,而《通考》之于《通典》,则无是也。浅学之士,贵耳贱目,其轻视《通考》,实由章氏启之。以上两书,为典礼类之通史。即自通史中之一部而贯穿古今以叙述之者。善治史者,主以《通典》之精简,辅以《通考》之详赡,则能兼取其长,而折衷至当矣。
《通典》、《通考》二书,私家皆有续作,宋人宋白《续通典》,起唐至德初,至周显德末,凡二百卷(计凡《食货》二十、《选举》十二、《职官》六十三、《礼》四十、《乐》五、《兵》十二、《刑》十一、《州郡》二十六、《边防》十一,又目录二卷,时论非其重复,不得传布,见《玉海》五十一)。虽奉真宗诏撰,无异白之自作。其后魏了翁又续宋书,名曰《国朝通典》,皆见称于马端临《通考 自序》。而端临则谓宋之书成而传习者少,魏则属稿而未成书,今则宋书久佚,仅《通鉴考异》引用数事,又《通鉴注》屡屡引之,为元末其书尚在之证。《通考》叙天宝后迄五代事,自必依用宋书,然端临既谓传习者少,或竟未见其书,就其所称卜今行世者独杜公之书,可以征之。明人王圻撰《续文献统考》二百五十四卷,上接宋宁宗嘉定,下迄明神宗万历,其于马书门类,稍有增易,盖欲于《通考》之外,兼擅《通志》之长。初意王氏之书,作于明之中叶,文渊旧藏具在,前代逸事,不难旁求,乃于明代以前,悉取《宋》、《辽》、《金》、《元》四史入录,绝少新材,为之失望。然其书以多为胜,又辑明事甚备,其《经籍考》著录之书,多可与焦竑《国史 经籍志》、《明史 艺文志》相印证,亦为不废之典。清四库馆臣,讥其体例揉杂,颠舛丛生,遂使数典之书,变为兔园之策, 然取此以衡清修《续通志》,度亦无以相胜也。海宁朱奇龄(字与三,清康熙时优贡)撰《续文献通考补》十册,四十八卷,即补王圻之书,续万历以后事讫于明末,合彼两书,可备一代之典,惜为钞本,迄未刊行。由是言之,续《通典》、《通考》者,各有两种,而传世者止有王氏《续考》一书。清代官撰之《续通典》、《续通考》,大体尚可,惟《通考》本为增补《通典》之未备而作,两书实为一书,而续之者,并为一书可矣,而必各依原门,一一为之续撰,既蹈重僵之诮,抑何其不惮烦耶 今之考典制者,重视王氏《续考》,尤过于官书,是又以罕而见珍矣。清廷续《通典》、《通考》而不足,又为之撰《皇朝通典》及《皇朝文献通考》,且因有《续通志》,又撰《皇朝通志》,不过去其纪传与谱,而仅撰“二十略”,以接前书耳。《通志》之“二十略”,去其《氏族》、《六书》、《七音》、《校雠》、《图谱》、《金石》、《昆虫》、《草木》诸略,亦与杜、马二书无异,此亦所谓续其所不必续者。盖清高宗性喜夸大,震于“三通”之名,遂取而一一续之,以成其所谓“九通”。至于是否必要,是否重复,则又有不暇计者矣。近人吴兴刘锦藻,以清修《皇朝通考》(即《清通考》),迄于乾隆二十六年,乃取而续之,名《皇朝续文献通考》,其初稿撰于清光绪末年,故只续至光绪三十年而止;辛亥以后,锦藻又续其书至宣统三年清亡之日止,上接前书,而有清一代之典制备矣。锦藻虽续官书,实为私撰,愚检读其《经籍考》著录各书,略系解题,实远胜于《清史稿 艺文志》,其他各考,亦极详赡,继杜、马之业,而侪王、朱二氏,以续成一代之典,诚为近顷所仅见矣。
通考各代之礼制,而撰成一书者,始于徐乾学之《读礼通考》一百二十卷,助其修书者为阎若璩,或又谓其稿出于万斯同,斯同固精于三礼者也。惟所考者,特详凶礼,不能备五礼之全,后乃并吉、军、嘉、宾四礼,别撰《五礼备考》若干卷,稿本见存浙江图书馆,而书实未成。厥后秦蕙田乃撰《五礼通考》二百六十二卷,依周礼吉、凶、军、嘉、宾之五目,立为五门七十五类,以乐律附于吉礼、宗庙制度之后,以天文、推步、勾股、割圆立“观象授时”一题统之,以古今州国、都邑、山川、地名立“体国经野”一题统之,并载入嘉礼,是则取历代之典章制度之属于礼者而通考之,视徐书为大备矣。然《四库提要》则谓其事属旁涉,非五礼所应该。而章太炎先生亦曾论及是书曰;
此书由戴东原、钱竹汀、方观承等参酌而成,“观象授时”一门,戴氏之力居多,全书记载详尽,胜于《通志》。先是徐乾学作《读礼通考》一百二十卷,特详凶礼,于是秦书于凶礼独略,名为五礼,实止四礼,此一失也。又古今典章制度,本非五礼所能包举,秦书二百六十二卷,吉礼占其大半,且多祭祀一类,考古有余,通今不足,此又一失也。《通考》综朝覲巡狞诸事,称曰“王礼”,选举、学校,分门别立,而秦书一皆入之“嘉礼”,其中又设“观象授时”、“体国经野”诸类,以统天文、舆地,此又极可笑者也。彼以为《周礼》朝覲属于“宾礼”,后世帝王一统,宾礼止行于外藩臣工入见,无所谓宾礼,故以朝礼入嘉礼,巡狩之礼亦并入焉,不知其为大谬也。夫“体国经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