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川流,此是人的性体。自有生以来,此个真体,变做憧憧妄念一般,流行运用,不舍昼夜,遂沉迷不反。学者但猛自反观,此憧憧者在何处,了不可得,妄不可得,即是真也。缘真变妄,故转妄即真,如掌反覆。朱子欲学者时时省察,不使毫发间断,不是教人将省察念头接续不间断,此真体原自不舍昼夜,人间断他不得,但有转变耳。时时省察,不令转变,久之而熟,乃为成德也。(《川上》章)
  今人错认敬字,谓才说敬,便著在敬上了,此正不是敬。凡人心下胶胶扰扰,只缘不敬,若敬,便豁然无事了。岂有敬而著个敬在胸中为障碍之理?(《修已以敬》章)
  除却圣人全知,一彻俱彻,以下便分两路:一者在人伦庶物,日知日践去;一者在灵明知觉,默识默成去。此两者之分,孟子于夫子微见朕兆,陆子于朱子遂成异同。本朝文清、文成,便是两样。宇内之学,百年前是前一路,百年来是后一路,两者递传之后,各有所弊。(《知及之》章)
  人只有这一点明察,是异于禽兽处。明察者何也?乃知觉运动中之天则,仁义礼智中之灵窍。然这个明察,人人具足,知诱物化以后,都变作私智小慧,在世情俗见中,全不向人伦庶物上来,所以不著不察。然一转头,私智小慧,又都作真明真察。这一转亦惟人能之,禽兽不能也。(《人之所以异于禽兽》章)
  孟子拈出情字才字,证性之善。然人之为不善,必竟从何而来?为即才也,非才之罪,是谁之罪欤?曰:不思之罪也。思非今人泛然思虑之思,是反观也。吾辈试自反观,此中空空洞洞,不见一物,即性体也。告子便认作无善无不善,不知此乃仁义礼智也。何者?当无感时,故见其无,及感物而动,便有恻隐四者出来,所谓“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随顺他天然本色,应付而去,是可以为善者乃才也。若不思,则人是蠢然一物,信著耳目口鼻四肢,逐物而去,仁义礼智之才,皆为耳目口鼻四肢之用,才非性之才矣。然则为不善,岂才之罪?(《乃若其情》章)
  心之所同然,不是轻易说得的。只看口之于味,必须易牙之味,天下方同;耳之于声,必须师旷之音,天下方同;目之于色,必须子都之姣,天下方同。不然,毕竟有然有不然者,说不得同视同听同美也。心之理义,何以见得天下同然?须是悦心者方是。即如今人说一句话,处一件事,到十分妥当的,方人人同然,稍有不到,便不尽同。所以理必曰穷理,义必曰精义,不到至处,唤不得理义,不足以悦心,不足以同于天下。(《富岁》章)
  天地间浑然一气而已,张子所谓“虚空即气”是也。此是至虚至灵,有条有理的。以其至虚至灵,在人即为心,以其有条有理,在人即为性。澄之则清,便为理;淆之则浊,便为欲。理是存主于中,欲是梏亡于外,如何能澄之使清?一是天道自然之养,夜气是也;一是人道当然之养,操存是也。
  气之精灵为心,心之充塞为气,非有二也。心正则气清,气清则心正,亦非有二也。养气工夫在持志,持其志,便不梏于物,是终日常息也。息者止息也,万念营营,一齐止息,胸中不著丝毫,是之谓息。今人以呼吸为息,谬矣。(以上《牛山之木》章)
  放如流放窜殛之放,必有个安置所在,或在声色,或在名利,才知得放便在这里。(《放心》章)

会语

  凡事行不去时节,自然有疑,有疑要思其所以行不去者,即是格物。
  人要于身心不自在处,究竟一个著落,所谓困心衡虑也。若于此蹉过,便是困而不学。
  圣学正脉,只以穷理为先,不穷理便有破绽。譬如一张桌子,须要四面皆见,不然,一隅有污秽不知也,又如一间屋,一角不照,即躲藏一贼不知也。
  问:“静中何以格物?”曰:“格物不是寻一个物来格,但看身心安妥,稍不安妥,格其因甚不安妥是也。”问:“既安妥如何?”曰:“体认此安妥,亦格物也。”
  学问先要知性,性上不容一物,无欲便是性。
  无为其所不为,是孟子道性善处。性中原无物,因其所本无,故不为不欲,若只在不为不欲上求,吾人终日,除不为不欲之时,须有空缺。此空缺时,作何工夫?
  问言性则故而已矣之故。曰:“故者,所谓原来头也。只看赤子,他只是原来本色,何尝有许多造作?”
  心气分别,譬如日,广照者是气,凝聚者是心,明便是性。
  学者于理气心性,须要分析明白。延平默坐澄心,便明心气,体认天理,便明理性。
  问:“近觉坐行语默,皆瞒不得自家。”曰:“此是得力处,心灵到身上来了,但时时默识而存之。”
  天只是天,一落人身,故唤做命。命字即天字也。
  易言“利用出入,民咸用之谓之神”,吾辈一语一默,一作一息,何等神妙!凡民不知,胡乱把这神都做坏了。学者便须时时照管,胸中无事,则真气充溢于中,而诸邪不能入。
  整庵云:“气聚有聚之理,气散有散之理,气散气聚而理在其中。”先生曰:“以本原论之,理无聚散,气亦无聚散。如人身为一物,物便有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