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只义理之心,无所谓利欲之心,心无不正,其为不正,习移之也。天地间有是气,则有是性,性为气之官而纲维乎气者。气或时得而拘之,不可得而泯之,气有不美,性固能转移之也。人之所不虑而知者,是为良知,知即性也。良知之发,无有不善,或流为邪妄,心亦无不自知之,但习於利欲,而不能反正耳。而谓其本心之不正者,否也。
  常戒慎,则心体自明,务平恕,则物宜自顺。
  问“生之谓性”。曰:“此古语也,非始於告子也。此语说得最是,盖生即气,气便寓性。孟子道性善,以生为气,而深闢之,是气之外又别有所谓理者,不分理气为二乎?至宋儒,又有天地之性、气质之性之说,遂使性亦有二,而万物无复统体一太极矣。夫理者气之纲,气者理之迹,气即寓理。古未有以理气并言者,《易》曰‘一阴一阳之谓道’,释之曰‘阴阳迭运者气也,其理则所谓道’,理气并言,盖昉诸此。夫阴阳五行万物,气也,而各一其性,理也。在人则耳目手足,气也,而聪明持行,理也。程子曰‘性即气,气即性’,盖惧人二之也。性即太极,气只是气,不可复言有气质之性。说着个性,即无不善,其为不善,气有杂糅,而性为所累耳。气之付畀得其贵者为人,得其贱者为物,得其清而纯者为贤为智,得其浊而驳者为愚为不肖,曷能齐一?而性则未尝不一也。孟子始终不能服告子之心,为其论未及此。”
  问:“《中庸》说天命之性,又说未发之中,即孟子言性善否?”曰:“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故性无不善,而偏者非性也。《易》称继之者善,成之者性,继而曰善,则成其有不善乎?若乃阴阳变合,而气之流布,不无清浊纯驳之异,故物之遇之,自有通蔽邪正之殊。其在天,日月星辰已不无明暗,其在地,山川土石已不无柔刚,而况於人乎?况於物乎?而其本然之性,则未尝不善也。是故学问之道,惟在变化气质,易其恶而致其中。所谓未发之中,非以日用应务者为已发,而指夫退然休息,未与事接时为未发也。盖事物未来,念虑未动,要之必有主宰於其内,浑然全体,至灵而至寂,不测而不倚,是以虚无不受,感之即通,虽纷华盛丽,万变起灭,而其寂然之本体,则无时不寂然焉,所谓未发之中,非是之谓乎?於此而得养,则物欲无所蔽,而发皆中节,大本达道,贯通流行,此盛德之所以日新,天命之所以不已也。”
  致良知之旨,非始於阳明也。朱子谓康炳道曰:“致得吾心本然之知,岂复有所陷溺?”本然之知,非良知乎?心不为物欲所陷溺,不可入圣乎?但朱子止就一义说,阳明认得十分端的,故执此一说,左来右去,直穷到底,累千万而不离。
  道心者,天然自有之义理,而非出於人心之外也。人心者,天然自有之情才,而道心之用,所以显行也。寂感之际,茫然不知体察,则其流而为邪妄,直易然耳,所谓危也。然虽蔽於物欲,流于邪僻,而其本然之良,随处发见,能察识而操存之,固甚危而甚安也。
  由其灵明尝觉也,故谓常发;由其虚涵不倚也,故谓未发。
  天命之性,无声无臭,不睹不闻,不可得而言也,故以仁义礼智明之。而性之本体,因之可见。所谓因用以明体也。
  阳明先生之致良知,当先辩於知也。夫知有知觉之知,有意见之知,有本然之知,昧者均以为良知。夫知觉之知,人与物一也,有真率,无节制。意见之知,萌於念虑,善恶几焉。虽本然之知出於性天之灵觉,不待学习,童而知爱亲,长而知敬兄,感触而应,孺子入井而怵惕,见呼蹴之食,无礼义之万锺,而辞让,此谓本然之良知,所当致焉者也。致吾爱与不忍之知,即无一念一事之非仁,而万物育矣。致吾敬与辞让之知,即无一念一事之非义,而万民正矣。
  知行一,中人以上事也。知而行,中人以下事也。
  君子之道,虽费而实隐,以见求道者,但当於隐求之,正不必泛求於费,使有远人为道之过也。隐者无声无臭之谓,即莫见乎隐之隐,言道之本体也。道之本体,不睹不闻,即之无朕,而万物万事万象随在各足。
  伐柯之远,无他,二故也。二则徒费瞻忽,无益於求也。及若反而求之,则吾心自有一箇天则,不落格式,不烦比度,所谓一也。心外无道,道不远人也。人之为道而远人,是远心以为之,故失之逾远也。丘未能一焉,谓未能以心之所以教人致一也。求事父之理於其子,求事君之理於其臣,求朋友之理於其先施之友,求在外者也,执柯以伐柯者也,是二之也。乃若心也者,天之所以与我,其一念至诚,恻怛之意常一乎子臣弟友之间,即忠恕也。以此事父,则夔夔齐栗者在我,不必求事之之则於舜也。以此心事君,则周之至德者在我,不必求事之之则於文王也。以此心施之友,则惠及朋友者在我,不必求先施之则於武公也。所谓一也。
  心之本体,浑然中涵,不落方体,若虚而甚实,似寂而甚神,才放下便沉灭昏杂,才提起便知觉灵明,自非私欲蔽锢,梏之反覆,其真体固在也。此处正要体认,不知体认,却无倚着,便落想像,遇事感应,愈加昏杂,然则何妨于炯炯,而欲常止止也。但既体认得真,却要存养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