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听、思虑亦无穷,故良知亦无穷。离却天地、人物,亦无所谓良知矣。”然先生之所谓良知,以知是知非之独知为据,其体无时不发,非未感以前别有未发之时。所谓未发者,盖即喜怒哀乐之发,而指其有未发者,是已发未发,与费隐微显通为一义。当时同门之言良知者,虽有浅深详略之不同,而绪山、龙溪、东廓、洛村、明水皆守“已发未发非有二候,致和即所以致中”,独聂双江以“归寂为宗,功夫在於致中,而和即应之”。故同门环起难端,双江往复良苦。微念菴,则双江自伤其孤另矣。
  盖致良知宗旨,阳明发於晚年,未及与学者深究。然观《传习录》云:“吾昔居滁,见诸生多务知解,无益於得,姑教之静坐,一时窥见光景,颇收近效。久之渐有喜静厌动,流入枯槁之病,故迩来只说致良知。良知明白,随你去静处体悟也好,随你去事上磨炼也好,良知本体原是无动无静的,此便是学问头脑。”其大意亦可见矣。后来学者只知在事上磨炼,势不得不以知识为良知,阴流密陷於义袭、助长之病,其害更甚於喜静厌动。盖不从良知用功,只在动静上用功,而又只在动上用功,於阳明所言分明倒却一边矣。双江与先生议论,虽未归一,双江之归寂,何尝枯槁,先生之格物,不堕支离,发明阳明宗旨,始无遗憾,两不相妨也。
南野论学书

  静而循其良知也,谓之致中,中非静也;动而循其良知也,谓之致和,和非动也。盖良知妙用,有常而本体不息,不息故常动,有常故常静,常动常静,故动而无动,静而无静。
  来教若只说致知,而不说勿忘、勿助,则恐学者只在动处用功夫。知忘助者良知也。勿忘助者致良知也。夫用功即用也,用即动也,故不动而敬,不言而信,亦动也。虽至澄然无际,亦莫非动也。动而不动於欲,则得其本体之静,非外动而别有静也。
  古人之学,只在善利之间,后来学者不知分善利於其心,而计较、揣量於形迹、文为之粗,纷纷扰扰,泛而无归。故宋儒主静之论,使人反求而得其本心。今既知得良知,更不须论动静矣。夫知者心之神明,知是知非而不可欺者也。君子恒知其是非,而不自欺,致知也。故无感自虚,有感自直,所谓有为为应迹,明觉为自然也,是之谓静。若有意於静,其流将有是内非外、喜静厌扰,如横渠所谓“累於外物”者矣。
  见闻知识,真妄错杂者,误认以为良知,而疑其有所未尽,不知吾心不学而能,不虑而知之本体,非见闻知识之可混。而见闻知识,莫非妙用,非有真妄之可言,而真妄是非、轻重厚薄,莫不有自然之知也。(以上《答陈盘溪》)
  夫良知不学而能,不虑而知,故虽小人闲居为不善无所不至者,其见君子而厌然,亦不可不谓之良知。虽常人恕己则昏者,其责人则明,亦不可不谓之良知。苟能不欺其知,去其不善者以归於善,勿以所恶於人者施之於人,则亦是致知诚意之功。即此一念,可以不异於圣人。(《答刘道夫》)
  来教谓动中求静,顺应不扰,殆有见於动中之静,求不扰於应酬之中,而未究夫无动无静之良知也。夫良知无动无静,故时动时静而不倚於动静。君子之学,循其良知,故虽疲形饿体而非劳也,精思熟虑而非烦也,问察辨说而非聒也,清净虚澹而非寂也,何往而不心逸?何往而不日休?故学贵循其良知,而动静两忘,然后为得。(《答周陆田》)
  《记》中反覆於心性之辨,谓“佛氏有见於心,无见於性,故以知觉为性。”又举《传习录》云:“吾心之良知,即所谓天理也。”此言亦以知觉为性者。某尝闻知觉与良知名同而实异,凡知视、知听、知言、知动皆知觉也,而未必其皆善。良知者,知恻隐、知羞恶、知恭敬、知是非,所谓本然之善也。本然之善,以知为体,不能离知而别有体。盖天性之真,明觉自然,随感而通,自有条理者也,是以谓之良知,亦谓之天理。天理者,良知之条理;良知者,天理之灵明,知觉不足以言之也。
  谓人之识知不容有二,孟子但以不虑而知者名之曰良,非谓别有一知也。今以知恻隐、羞恶、恭敬、是非为良知,知视、听、言、动为知觉,殆如《楞伽》所谓真识及分别事识者。某之所闻,非谓知觉有二也,恻隐、羞恶、恭敬、是非之知,不离乎视、听、言、动,而视、听、言、动未必皆得其恻隐、羞恶之本然者。故就视、听、言、动而言,统谓之知觉,就其恻隐、羞恶而言,乃见其所谓良者。知觉未可谓之性,未可谓之理。知之良者,盖天性之真,明觉自然,随感而通,自有条理,乃所谓天之理也。犹之道心、人心非有二心,天命、气质非有二性,源头、支流非有二水。先儒所谓视听、思虑、动作皆天也,人但於其中要识得真与妄耳。良字之义,正孟子性善之旨,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才说性时便有知觉运动。性非知则无以为体,知非良则无以见性,性本善非有外铄,故知本良不待安排。曰“不虑而知”者其良知,犹之曰“不待安排”者其良心,扩而充之,以达之天下,则仁义不可胜用,《楞伽》之真识,宜不得比而同之矣。
  谓有物必有则,故学必先於格物。今以良知为天理,乃欲致吾心之良知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