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即器以求之,而理在其中,如即天地则有健顺之理,即形体则有性情之理,精粗本末,初不相离。若舍器而求理,未有不蹈于空虚之见,非吾儒之实学也。所以《大学》教人以格物致知,盖即物而理在焉,庶几学者有着实用力之地,不致驰心于虚无之境也。

  问致知一段是梦觉关,诚意一段是善恶关

  言格物致知,必穷得尽,知得至,则如梦之觉,若穷理未尽,见善未明,则如梦之未觉,故曰梦觉关。好善必实然好之,如饥之必食,渴之必饮;恶恶必实然恶之,如水之不可入,火之不可蹈,如此方能尽人之道,以充人之形。若名为好善,而好之不出于实,名为恶恶,而恶之不出于实,则是为欺而已。欺心一萌,无往而非恶矣,亦何以异于禽兽哉!故曰善恶关。《大学》虽有八条,紧要全在两节,若知已至,意已诚,则大本已立,其它以序而进,有用力之地矣。若知不至,意不诚,既无其本,无往而可矣。故朱子以二关喻之,言如行军然,必须过此二重关隘,方可进兵故也。

  问主忠信章

  《论语》止言主忠信,不言诚,至子思、孟子然后言诚,盖诚指全体而言,忠信指用功处而言。忠是尽于中者,信是形于外者,有忠方有信,不信则非所以为忠,二者表里体用之谓,如形之与影也。心无不尽之谓忠,言与行无不实之谓信,尽得忠与信,即是诚,故孔子虽不言诚,但欲人于忠信上着力,忠信无不尽,则诚在其中矣。孔子教人,大抵只就行处说,行到尽处,自知诚之本源。子思、孟子,则并本源发出以示人,其义一也。

  问非鬼而祭章

  鬼神之理,虽非始学者所易穷,然亦须识其名义。若以神示鬼三字言之,则天之神曰神,地之神曰示,人之神曰鬼。若以鬼神二字言之,则神者气之伸,鬼者气之屈。气之方伸者属阳,故为神;气之屈者属阴,故为鬼。神者,伸也;鬼者,归也。且以人之身论之,生则曰人,死则曰鬼,此生死之大分也。然自其生而言之,则自幼而壮,此气之伸也;自壮而老,自老而死,此又伸而屈也。自其死而言之,则魂游魄降,寂然无形,此气之屈也。及子孙享祀,以诚感之,则又能来格,此又屈而伸也。姑举人鬼一端如此。至若造化之鬼神,则山泽水火雷风是也。日与电皆火也,月与雨皆水也,此数者合而言之,又只是阴阳二气而已。阴阳二气,流行于天地之间,万物赖之以生,赖之以成,此即所谓鬼神也。今人只塑像画像为鬼神,及以幽暗不可见者为鬼神,殊不知山峙川流,日照雨润,雷动风散,乃分明有迹之鬼神。伊川曰:「鬼神者,造化之。」又曰:「鬼神,天地之功用。」横渠曰:「鬼神,二气之良能。」凡此皆指阴阳而言。天地之气,即人身之气,人身之气,即天地之气。《易系辞》曰:「精气为物,游魂为变。」人之生也,精与气合而已。精者,血之类,是滋养一身者,故属阴;气是能知觉运动者,故属阳。二者合而为人,精即魄也。目之所以明,耳之所以聪者,即精之所为也,此之谓魄。气充乎体,凡人心之能思虑,有知识,身之能举动,与夫勇决敢为者,即气之所为也,此之谓魂。人之少壮也,血气强,血气强,故魂魄盛,此所谓伸。及其老也,血气既耗,魂魄亦衰,此所谓屈也。既死,则魂升于天以从阳,魄降于地以从阴,所谓各从其类也。魂魄合则生,离则死,故先王制祭祀之礼,使为人子孙者,尽诚致敬,以萧之属,求之于阳,灌鬯之属,求之于阴,求之既至,则魂魄虽离而可以复合,故《礼记》曰:「合鬼与神,教之至也。」神指魂而言,鬼指魄而言,此所谓屈而伸也。

  问仁字

  凡天下至微之物,皆有个心,发生皆从此出,缘是禀受之初,皆得天地发生之心以为心,故其心无不能发生者。一物有一心,自心中发出生意,又成无限物,且如莲实之中,有所谓ㄠ荷者,便俨然如一根之荷,他物亦莫不如是,故上蔡先生论仁,以桃仁、杏仁比之,谓其中有生意,才种便生故也。惟人受中以生,全具天地之理,故其为心又最灵于物,故其所蕴生意纔发出,便近而亲亲,推而仁民,又推而爱物,无所不可,以至于覆冒四海,惠利百世,亦自此而推之耳。此仁心之大,所以与天地同量也。然一为利欲所汩,则私意横生,遂流而为残忍,为刻薄,则生意消亡,顽如铁石,便与禽兽相去不远,岂不可畏也哉!今为学之要,须要常存此心,平居省察,觉得胸中盎然有慈祥恻怛之意,无忮忍刻害之私,此即所谓本心,即所谓仁也,便当存之养之,使之不失,则万善皆从此而生。

  问敬字

  伊川先生言:「主一之谓敬。」又恐人未晓一字之义,又曰:「无适之谓一。」适,往也,主于此事,则不移于他事,是之谓无适也。主者,存主之义。伊川又云:「主一之谓敬,一者之谓诚。」主则有意,在学者用功,须当主于一。主者,念念守此而不离之意也。及其涵养既熟,此心湛然,自然无二无杂,则不待主而自一矣。不待主而自一,即所谓诚也。敬,是人事之本,学者用功之要,至于诚,则达乎天道矣,此又诚敬之分也。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