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言尽,实下工夫,涵泳勿舍,久久自觉深长而无穷也。

  所谕「收敛则失于拘迫,从容则失于悠缓」此学者之通患。于是二者之间,必有事焉,其惟敬乎!拘迫则非敬也,悠缓则非敬也。但当常存乎此,本原深厚,则发见必多,而发见之际察之则必精矣。若谓先识所谓一者而后可以用力,则用力未笃,所谓一者,只是想象,何由意味深长乎!

  论及迩来工夫,足见不辍。但所谓二病,若曰「荒忽因循则非游泳之处」,若曰「蹙迫寡味则非矫揉之方」,此正当深思,于主一上进步也。要是常切省励,使凝敛清肃时多,则当渐有向进,不可求一切近功也。

  叶六桐曰:主一从敬字用功始。敬久则诚,而一在是矣。

  问:「近有人疑『但能存心,则自无不敬』,乃以动容貌、整思虑为言,却似从外面做起,不由中出,不若直言『存其心』之为约也。」曰:「程子教人居敬,必以动容貌、整思虑为先。盖动容貌、整思虑,则其心一以敬也。今但欲存心,而以此为外,既不如此用功,则心亦乌得而存﹖其所谓存者,不过强制其思虑,非敬之理矣。此其未知内外之本一故也。今有人容貌不庄,而曰吾心则存。不知其所谓不庄者,是果何所存乎﹖推此可见矣。」

  所谕「虽间有平帖安静之时,意思清明,四体和畅,念虑不作,觉无所把摸,接物遇事则涣散矣」,此盖未能持敬之故。所谓「平帖安静」者,亦是暂时血气休息耳。且既曰「觉无所把摸」,安得谓安静乎﹖敬有主宰,涵养渐熟,则遇事接物,此意岂容遽涣散乎﹖主一之义,且深体之!

  所论居敬「虽收敛此心,乃觉昏昏不活,而懈意渐生」。夫敬则惺惺,而乃觉昏昏,是非敬也。惟深自警励,以进主一之功,幸甚!

  嗟乎!自圣学不明,语道者不夫大全,卑则割裂而无统,高则汗漫而不精,是以性命之说不参乎事物之际,而经世之务近出乎私意小智之为,岂不深可叹哉!惟周子生乎千有余年之后,超然独得《大易》之传。所谓《太极图》,乃其纲领也。推明动静之一源,以见生化之不穷,天命流行之体无乎不在,文理密察,本末该贯,非阐微极幽,莫能识其指归也。然而学者若之何而可进于是哉﹖亦曰敬而已矣。诚能起居食息,主一而不舍,则其德性之知必有卓然不可掩于体察之际者,而后先生之蕴可得而穷,太极可得而识矣。

  格,至也:格物者,至极其理也。此正学者下工夫处。吕舍人之说虽美,乃是物格知至以后事,学者未应躐等及此也。虽然,格物有道,其惟敬乎。是以古人之教,有小学,有大学,自洒埽应对而上,使之循循而理,而所谓格物致知者,可以由是而施焉。故格物者,乃大学之要也。

  问:「孟子曰『可欲之谓善』,伊川谓与『元者善之长』同理,又曰:『干,圣人之分也,可欲之善属焉。』刚仲尝谓孟子言可欲,非私欲之欲也,自性之动而有所之焉者耳,于可不可之间甚难择。姑以近者言之。如饮食男女,人之所大欲,人孰不欲富贵,亦皆天理自然。循其可者而有所之,如饥而食,渴而饮,以礼则得妻,以其道而得富贵之类,则天理也。过是而恣行妄动,则非天理矣。故《书》曰『敬修其可愿』,孟子又曰『无欲其所不欲』是也。『干,圣人之分』,岂谓圣人之动皆循天理而然与﹖元者,天德也。孟子所谓善,岂指天理而言与﹖横渠又曰『明善必明于未可欲之际』,『未可欲』,谓大本未发者否﹖见于可欲,则性之苗裔已发见者;未可欲,则大本全体浑然,不容一毫之伪。明之之功,何自而先﹖莫亦当先从于可不可之际审择而固执之否﹖愚见如此,心中亦未安。恐伊川引干元处,别有深意。」曰:「人具天地之心,所谓元者也。由是而发见,莫非可欲之善也。其不由是而发,则为血气所动,而非其可矣。圣人者,是心纯全,浑然天理,『干知大始』之体也,故曰『干,圣人之分也,可欲之善属焉』。在贤者,则由积习以复其初,『坤作成物』之用也,故曰『坤,学者之事也,有诸己之信属焉』。今欲用功,宜莫若养其源。先于敬用功之久,人欲寖除,则所谓可者,益可得而存矣。若不养其源,徒欲于发见之际辨择其可不可,则恐纷扰而无日新之功也。」

  元晦谓略于省察。向来某与渠书,亦尝论此矣,后便录呈。如三省、四勿,皆持养、省察之功兼焉。大要持养是本,省察所以成其持养之功者也。

  百家谨案:子刘子曰:「省察正涵养之得力吃紧处。」

  垂谕忿怒之病,气习偏私处,正当深致其力。《损》「惩忿窒欲」,「惩」之为言,须思其所以然而惩艾之。先觉谓惟思为能窒欲,某谓惩忿亦然。若谓「正当发时,最好看吾本心」,此却有病。本心须是平日涵泳,庶几私意渐可消磨。若当其发时,如明道先生所谓「遽忘其怒而观理之是非」,则可;若直待此时看吾本心,则天理人欲不相参,恐无力也。更幸思之!

  姜定庵曰:正当发时,亦能觉着本心,毕竟人欲居胜。此处惟用惩窒之力,方能挽回。终不若平日涵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