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今时事可虑者甚多,而以图自强、御外患为亟。当和议之成,无人不为自强之言;十余年来,迄无成效。其故由于鄙弃洋务者,托空言而无实际;狃于和局者,又相安无事而恐启猜嫌。即或悉心讲求防务,复阻于财赋不足而莫可施展。今变端已形,事机益迫;若再不措意,一旦大敌当前,将何所恃!伏愿敕下户部、内务府宽筹饷需,裁减浮用;停不急之工作,谋至急之海防:俾部臣、疆臣皆得专力图维。至自强之道,首在虚怀纳谏,以求政治之得失;勿以将顺之言为可喜,勿以直遂之言为可憎。皇上忧勤惕厉,斯内外臣工振刷精神,不敢蹈玩泄之积习。否则,狃以为安、不思变计,恐中外解体、人心动摇,其患有不可胜言者矣』。上嘉纳之。日本事平,偕恭亲王等策海防六事:一练兵、二简器、三造船、四筹饷、五用人、六持久,请敕中外大臣佥议;如所请行。文祥复疏言:『台湾一事,以备虚力绌,将就完结,心殊郁愤,更不能不思患豫防。前月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奏筹海防,远谋持久,尚待从容会议;而目前,尢以防日本为尤亟。日本与闽、浙一苇可杭,倭人习惯食言,难保必无后患。且彼国近以改旧制、失人心,叛藩乱民一或崩溃,则我滨海各口岌岌堪虞;明季之倭患,可鉴矣。今台湾一役,彼理曲而勉就范围;倘他日强词寻隙、别启衅端,或阴与西洋各国合谋,虽欲委曲迁就,势亦不能。夫日本,东洋一小国耳;略习西洋兵法,购二铁甲船,竟公然为中国难。而沿海疆臣佥以仓卒无备,不便决裂;若不及今亟求整顿,一旦变生,必更棘手。请敕沈葆桢等悉心筹商,酌留在台兵勇,布置全台事宜,以善其后;南、北洋通商大臣迅速筹款购铁甲船、水炮台及军械,勿以倭兵已退,稍涉松懈』。允之。十二月,授武英殿大学士。

  光绪元年三月,复请开缺;谕开镶白旗满洲都统,毋庸管理工部、神机营,以大学士在军机大臣、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行走,俟病痊入直。九月,上躬送穆宗毅皇帝、孝哲毅皇后梓宫暂安山陵,文祥留京办事;谕「日午散直、毋庸直宿;并佩正黄旗满洲都统印钥」。文祥在军机大臣任五届京察,均下部议叙。十二月,复以病请解枢务;上不许,迭予假调理。

  二年五月,卒。遗疏入,谕曰:『大学士文祥清正持躬,精详谋国;忠纯亮直,诚恳公明。由部曹荷文宗显皇帝特达之知,洊升卿贰,并令在军机大臣上行走;复蒙皇太后、穆宗毅皇帝重加倚畀。同治四年,奉天马贼肆扰,特派带兵出关剿捕,地方赖以廓清。旋经简任纶扉,深资辅弼;于国计、民生利病所关及办理中外交涉事件,无不尽心筹划,实为股肱心膂之臣。祇以积劳成疾、屡请开缺,朝廷宽予假期,曾遣御医诊视、赏给人参,俾得安心调理;并于召见军机大臣时,迭次垂询,方冀克享遐龄,长承恩眷。兹闻溘逝,震悼良深!着赏给陀罗经被,派郡王衔贝勒载澄带领侍卫十员即日前往奠醊。加恩予谥,晋赠太傅,照大学士例赐恤,入祀贤良祠;赏银三千两,由广储司给发。赏给骑都尉世职,即令伊子熙治于百日孝满后承袭。任内一切处分,悉予开复。应得恤典,该衙门察例具奏。灵柩回旗时,沿途地方官妥为照料;到旗后,着崇实前往赐祭一坛:用示笃念荩臣至意』。寻赐祭葬,予谥「文忠」。十五年正月,慈禧端佑康颐昭豫庄诚皇太后归政,以文祥前充军机大臣夙夜在公、襄成郅治,命赐祭一坛。

  子熙治,员外郎,袭世职。

  --见原书卷五十一「大臣画一传档后编」(七)。

  沈葆桢

  沈葆桢,福建侯官人,原籍浙江。道光二十七年进士,改翰林院庶吉士;三十年散馆,授编修。咸丰元年,充武英殿纂修。二年五月,大考二等。八月,充顺天乡试同考官。三年,记名以御史用。四年五月,补江南道监察御史。十二月,记名以知府用。五年六月,掌贵州道监察御史。十二月,授江西九江府知府。

  六年六月,调署广信。时粤逆杨辅清连陷贵溪、弋阳,偪攻广信城;兵闻警,先溃。葆桢筹饷河口,急驰归,誓死守城;贼不得逞。适总兵饶廷选来援,七战皆捷;围乃解。九月,工部右侍郎江西学政廉兆纶、督办军务兵部右侍郎曾国藩先后疏称『葆桢力守空城,定志誓死;从容设措,悉合机宜』。得旨嘉奖,命以道员尽先补用。七年,擢广饶九南道。八年三月,沙溪贼回窜广信,击走之。八月,曾国藩请以葆桢兼筦粮台。九年三月,剿平弋阳土匪。六月,赏加按察使衔。九月,请开缺回籍养亲;巡抚耆龄奏入,诏可。十年六月,授吉南赣宁道。七月,复申前请;仍许之。

  十一年四月,命偕地方官办理本藉团练。十月,上以葆桢前在广信府任规画有方、舆情爱戴,敕迅赴曾国藩军营听候委用;复敕曾藩国「查看才具;如能胜重任,不必拘守常格,迅速保奏」。十二月,擢江西巡抚。谕曰:『前任江西吉南赣宁道沈葆桢,朕久闻其德望冠时,才堪应变。虽系回籍养亲之员,第贼匪一日未平,则臣子一日不得自安。况移孝作忠,古有明训。朕以该抚家有老亲,因择江西毗连省分,授以疆寄;风土不殊,迎养亦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