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无死,究巨万输而又不免死,此固晏恭人所唾而不以为隶者也。岂不哀哉!
里 老 论
李世熊

  古之里宰、党正,皆禄秩命官。汉人于乡、亭之任,三老之设,俾其劝道乡里,助成风俗,得与县令、丞、尉以事相教,复之勿繇戍,或赐肉帛,或赐爵级,任之既专,礼之又优。是以当时士大夫皆乐为之。如张敞、朱博、鲍宣、仇香之徒,方其微时,亦尝为其乡之亭长、啬夫,不以为浼下。逮后,魏之邻长、里长,亦复徭役;隋之州、县、乡官,悉由吏部;而唐之里正、村正,亦以品官以下充之。人之不愿为乡职,自唐睿宗世始也。而输差之法,至宣宗始创见焉。夫其不愿差也,而后差之以轮也。于是期会、追呼、鞭笞、楚挞、困踣无聊,则有逃之而已。上之人既奴隶叱之,囚徒临之,则下之人安得不自贱?倚法为奸,匿税规免,固其所也。至明太祖老人之设,固齿德俱尊人也;今亦与里长同视而虐用之,久矣。夫齿德,人之不至也,吾能以礼动之,以义风之。得一里长,而一里之事举;得一老人,而一里之化行。坐守花封不下堂,而鸣琴可治,不亦快哉?


原  心
〔宋〕杨 方

  论心者皆曰,须识其本体。余谓,心之本体在顺其初者也。《易》曰:“复,其见天地之心。”复者,阳之初动也,而天地之心见焉,矧人心哉。孟子曰:“人之所不学而能者,其良能也;所不虑而知者,其良知也。”曰:“如将戕贼杞柳而后以为桮棬,则亦将戕人以为仁义欤?”是则皆率其本真,而不涉于矫拂,顺其初之谓也。初者,万虑俱忘时也,突然感之,卒然应之,则纯乎天者也。意气一动,而二三之念则继乎后。又其甚者,此念方萌而二与三已并出,其继与并皆非初也。亲,吾爱也,谓当爱,而加之意则否;尊,吾敬也,谓当敬,而加之意则否。守死是也,争死未是也;专财非也,散财亦非也。贵而益谦,与傲同;醉而益恭,与乱同。何也?徇外之心,为人之心也,所谓继与并者也。此心之原不堕方体,不落计较,翛然而往,翛然而来,见其前而不见其后,知其一而不知其两,如此而已矣。此则所谓初者也,顾人亦莫之察也。有物于此,使辨其色,必青青而黄黄也,白白而黑黑也;又使其衡量之,必轻轻而重重也,长长而短短也。此谱所谓初之自然者也。而世人忽之,以为是俗心,藉令贾于三家之市,即其色与权量而上下其直,则其论能与前不异哉?非其论故异之,心实昧焉。夫知,向也明,今也昧,则言之语默,身之动止,毫渺之间,倏忽之际,皆必有初、有并与继者存矣。虽然,有牿之反覆而夜气不足以存者,则其初心亦未可为是也。予又有疑者焉。夫心者,天之所以与我,何以与之?人之异于禽兽者几希,何以异之?胡为而致?夫天地之运,日夜不息,岂诚无以主张是也。
原  性
〔国朝〕邱嘉穗

  天下无性外之物,佛氏之言性者曰“空”,而不知其非空也;老氏之言性者曰“无”,而不知其非无也。曷尝审于孟子火然、泉达之喻、而一溯其天命之所从来乎?水之原,伏于土,其脉未尝不清,而人初不见其为清焉;及其泉之始达,则遂至于洋溢而不可御者,以其性之清,本自润下,不待观于既达之后而始知之也。火之种,埋于灰,其性未尝不热,而人初不见其为热焉;及其薪之始然,则遂至于燔炙而无所遗者,以其性之热,本自炎上,不待观于既然之后而始知之也。审乎此,而后知性、情之相为体用矣。性也者,命之于天,犹水之源,火之种也;情也者,率之于性,犹泉之达,薪之然也。今苟见泉之达,而反疑水源之未必清;见薪之然,而反疑火种之未必热;见情之动,而反疑性之空。欲一无所用其思,是与蜉蝣之不识晦朔、蟪蛄之不知春秋者无以异也,岂不谬哉?是故善治水者,非徒于泉之始达导之也,导其水源之本清者而已矣;善治火者,非徒于薪之始然养之也,养其火种之本热者而已矣;善治心者,亦非徒于情之既发谨持之也,谨持其本性之善思者而已矣。若其所以善思之故,实原于阳变阴合之互位,皆具余管窥图记及忠恕说中,览者其更详之。


新制祭器说
徐尚忠

  吾闻之,祭天地尚质。陶、匏、茧、栗,存其诚焉耳,以云报也;其余则贵于备。物理大则物博,扬诩发育,礼固有以多为贵者,此也。《易》曰:圣人亨以享上帝,而大亨以养圣贤。故古人求言于更老,犹九傧、六器、瑚琏、尊彝悉备,以昭敬重之意,而况孔子为万世之师表乎?夫黄帝学乎广成,颛顼学乎老彭,帝尧学乎王倪,帝舜学乎纪后,以见虽天子亦必有师。而其时典章未备,制度不可得详。若三代以来,明堂、辟雍、释奠、释菜,其礼亦云备矣。苟此心有一毫之不尽,则所为昭格者犹虚也。夫天下无事不当崇俭,而独于宾、师之分,无所容其鄙吝之私。彼其国默运其苞桑,则其于祀,亦神依其苹藻、玉荦、鸡彝,特其寄焉耳。虽圣人之道,岂因是而损益?而但惜其以丰盛之时,而为苟且之典,厚于施而啬于报,揆之于情而有所不安,即陈之于礼有所不协。连城地僻民俭,春、秋二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