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之碣,与《小雅 车攻》大同小异。皆籀文,高可三尺,员而似鼓。初在陈仓野中,唐郑余庆迁至凤翔孔庙,失其二,宋皇间,一得之于败墙中,一得于人家,凿之以为臼,靖康末,金人取归燕,今置于北成均庙门。
  都城众庶家,易兴易败。外省富室,多起于四民自食其力,江南非无百十万金之产者,亦多祖宗世业。惟都城人,或冒内府钱粮,抑领珠宝价值,抑又赁买中贵、公侯室居而掘得地藏窖金,以故,数十万顷刻而成。然都人不能居积,遂则鲜衣怒马,甲第琼筵,又性喜结交缙绅,不吝津送,及丽于法,一败涂地,无以自存。余通籍二十年,眼中数见其人。
  都人好游,妇女尤甚。每岁,元旦则拜节。十六过桥走百病,灯光彻夜。元宵灯市,高楼珠翠,毂击肩摩。清明踏青,高梁桥盘盒一望如画图。三月东岳诞,则耍松林,每每三五为群,解裙围松树团坐,藉草呼卢,虽车马杂沓过,不顾。归则高冠大袖,醉舞驴背,间有坠驴卧地不知非家者。至中秋后游踪方息。昔人谓,辇毂之下,万姓走集。无怪乎醉人为瑞也。所可恨者,向有戒坛之游,中涓以妓舍僧,浮棚满路,前僧未出,后僧倚候,平民偶一闯,群僧之且死。迩以法严禁之,十数年恶俗一清矣。
  都人不善居室。富者一岁止计一岁之用,恣浪费,鲜工商胥吏之业,止作车夫、驴卒、煤户、班头而已,一切工商胥吏肥润职业,悉付外省客民。又嗜辛辣肥农,其气狂盛,多嗜斗狠,常以酒败,其天性然也。妇人善应对官府,男子则否,五城鞭喧闹,有原被干证,俱妇人而无一男子者,即有,妇人藏其夫男而身自当之。
  燕、赵古称多悲歌慷慨之士。即如太子丹一事,何一时侠烈者之多也!千古侠骨如荆轲,不惜己头为然诺如樊于期,以死明不言如田光先生,荆卿所待与俱如狗屠,霍目而筑扑秦王如高渐离,报仇而护穷交如燕丹。当时圣泽未远,皆一行偏才,以末世视之,种种亦何可及。至于荆轲《易水歌》与《史》称“宾客皆白衣冠送”与“荆轲就车而去,终已不顾”二语,俱千古造化之笔。
  盘山在蓟城西北,逶迤沉邃,百果所出,山北数峰陡绝,绝顶有大石,摇之辄动,二龙潭据其上,下有潮井。傍京之地山谷龙从有致者,近称西山,远称盘山。
  江南泥土,江北沙土,南土湿,北土燥,南宜稻,北宜黍、粟、麦、菽,天造地设,开辟已然,不可强也。徐尚玺贞明《潞水客谈》欲兴京甸为水田,彼见玉田、丰润间间有一二处水田者,遂概其大势,不知此乃源头水际,民已自稻之,何待开也。即如京师西湖畔岂无水田,彼种稻更自香馥,他处岂尽然乎?余初见而疑之,犹以此书生闲谈耳,不意后乃径任而行之。无水之处,强民浚为塘堰,民一亩费数十亩之工矣,及塘成而沙土不潴水,雨过则溢,止则涸。北人习懒,不任督责,几鼓众成乱,幸被参而其事中止也。余又闻沈大宇襄于直沽海口开田百顷,数载,入册升科矣,一夕海潮而没。固知天下事不可懦而无为,尤不可好于有为,事至前,不得已而应者,方为牢矣。
  黄金台在京城东南,大小二古墩。然燕昭王筑黄金台于易水以延天下士,则易水为旧址,而各处效筑者非一,京台亦其名尔。
  河间者,九河之间也。九河,如徒骇、太史等,《尔雅》所载,旧志兼载其地,然与今书传不甚合。郦道元、程氏皆谓九河沦于海。夫禹疏九河,正谓于海尚远,河为地患,故疏之也,若沦于海,是在海岸,何必疏?且开州有鲧堤,则九河必在大亻丕之东,瀛海左右,但年久湮塞,不可考。而马颊诸河,今山东东昌、济南间多以此冠旧河之名。如云鬲津枯河,自齐河经禹城、平原、德州、德平、陵东北至海丰入海,钩盘枯河,自德州经德平东北至阳信;覆枯河,自庆云经海丰南入海。又济阳县东北至齐河县境有马颊枯河,莘、苑之间,亦有马颊河。
  莫阝州药王庙以祀扁鹊,而右祀三皇,配以岐伯、雷公、鬼臾区、俞跗等十人,两庑则塑自扁鹊至丹溪百数余人。丹垩钜丽,土木精工无比。云此地有越人冢,又有药王祖业庄。然卫辉亦道树扁鹊墓石。
  直沽海口为北直诸水尾闾,其流之最远者,有桑乾河,出自雁门之阴,从保安州入下芦沟,会白河入海;滹沱河,出自雁门之阳繁峙县,从灵寿入下河间之易水入海;卫河,出自卫辉,远纳潞州之清浊漳,至临清会运河,至交河北又会邢、贞诸水入海。此皆源出山西、腹穿太行而来者。
  碣石在永平、昌黎间,离海岸三十里,远望一山如冢,山顶大石如柱。韦昭谓:“碣石旧在河口海滨,历世既久,为水所渐沦入海。”想此是也。杨用谓:“此右碣石,又有左碣石,在高丽乐浪。”《唐书》云“长城起于此山”。
  真定龙兴寺后大悲阁有千手观音像,高七十三尺,其阁高一百三十尺,拓梁九间,而为五层。盖真定之铜像,嘉定之石像,皆大像之选也。
  南都,春秋本吴地,无城邑可考。越灭吴,城长干。楚灭越,改金陵。秦灭楚,改秣陵,遂凿秦淮,时已有玄武湖。汉改丹阳郡。吴改建业,立都城八门,作太初宫,东凿清溪,西运渎,俱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