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潴,然全省群流总归三峡一线,故为西南大省。独贵州、广西,山牵群引队向东而行,并无开洋,亦无闭水,龙行不住,郡邑皆立在山椒水,止是南龙过路之场,尚无驻跸之地,故数千年暗汶,虽与吴、越、闽、广同时入中国,不能同耀光明也。
  广右石山分气,地脉疏理,土薄水浅,阳气尽泄,顷时晴雨叠更,裘扇两用,兼之岚烟岫雾,中之者谓之瘴疟,春有青草瘴,夏有黄梅瘴,秋有黄茅瘴,秋后稍可尔。中之者不宜遽表,宜固元气、节食寡欲、戒动七情,稍服平胃、正气二散。俗忌夜食,食必用槟榔消之,忌早起,起即用杯酒实之。孙直指刻《岭南卫生方》可览。
  府江两岸六百里湍流悍激,林木翳暗,徭僮执戈戟窜伏,钩引商船,劫夺盐米,甚至杀官伤吏,屡剿不止,只为深林密箐,彼得伏而下,我不得寻而上也。万历戊子,韩少参绍议召商伐去沿江林木,开一官路,令舆马通行。平乐抵昭潭二百里,昭潭抵苍梧界三百三十五里,各冲会哨六百四十里,自贺县抵东安乡又抵庞冲共二百三十六里。总之凿石五千二百五十二丈,为桥梁四百七十有五,铺亭一百三十有三,渡船十有三,率用戍守士卒,止用库银六千两。松林、鼓锣二峡尤称险绝,并力凿之。自此徭僮种田输租,不敢出劫舟船,昼夜通行,可谓耀暗汶于光明者矣。
  广右一路可通贵州,一路通云南,一路通交。其通贵州者,乃由田州横山驿八十里至客庄驿,五十里归洛驿,一百二十里往泗城州{店土}驿,一百二十里路城驿,一百二十里安隆长官司,四十里打饶寨,六十里北楼村,五十里过横水江至板柏村,七十里板屯土驿,六十里洞洒村,二十里安龙所,六十里鲁沟至贵州。孙直指欲通此,使有事之日不单靠贵竹一路,甚善。第贵竹大路,乃当兵威大创之后,其西八站,又奢香自开。今太平无事时忽有此举,土官疑其改土为流,阳顺而阴挠之,故终无成。且安隆三日路亦自崎岖,不可开也。
  桂林石细润,玲珑奇巧,虽雕缋不如,胜于太湖数倍,一种名灵芝盆,觚岸如荷翻状,其氵夸隙成九曲之池,大小随趣,以置净室前,种小花树其上,养金鱼数十头,亦奇赏也。
  桂林无地非山,无山而不雁荡,无山非石,无石而不太湖,无处非水,无水而不严陵、武夷。百里之内,独尧山积土成阜,故名天子田,独七星山一片平芜,故名省春岩。平乐以上,两岸咸石壁林立,则溪中皆沙滩无石,舟堪夜发。平乐以下,两岸土山迤行,则江中皆石矶岩笋,动辄坏舟。李序斋闻余言笑曰:“尚欠二句。”余曰:“何也?”李曰:“无县非人,无人而不徭僮,无人无妇,无妇而不蓬跣。”众乃大噱。
  靖江府御门而见藩臬,坐受一拜,以次而起,虽禄千石,爵视郡王,其尊贵乃在诸亲藩之上。宗室二千人,岁食藩司禄米五万两,故藩贮不足供,而靖宗亦多不能自存者。
  广右异于中州,而柳、庆、思三府又独异。盖通省如桂平、梧、浔、南宁等处,皆民夷杂居,如错棋然,民村则民居民种,僮村则僮居僮耕,州邑乡村所治犹半民也。右江三府则纯乎夷,仅城市所居者民耳,环城以外悉皆徭僮所居,皆依山傍谷,山衡有田可种处则田之,坦途大陆纵沃,咸荒弃而不顾。然僮人虽以征抚附籍,而不能自至官输粮,则寄托于在邑之民,僮借民为业主,民借僮为佃丁,若中州诡寄者然,每年止收其租以代输之官,以半余入于己。故民无一亩自耕之田,皆僮种也,民既不敢居僮之村,则自不敢耕僮之田,即或一二贵富豪右有买僮田者,止买其券而令入租耳,亦不知其田在何处也。想其初改土为流之时,止造一城,插数汉民于夷中则已,是民如客户,夷如土著,田非不经丈量,亦皆以空牒塞责,故幅员虽广而征输寡、逋负多。
  怀远、荔波二县皆土夷,县官不入境,止亻就居于邻县,每年入催钱粮一次而已。然复怀远易,荔波难。荔波无一民,皆六种夷杂居,自思恩县西去,陆行数百里,深则重沟,高则危岭,夜则露宿,昼无炊烟,人多畏而不敢入。怀远旧县去融县止百里,新县虽深入二百里,乃有民三村,且县前大榕江,上通楚靖下达柳、象,舟行又便,而怀、治二堡哨兵二百,领以千户,缓急可恃,故比荔波易。余业已择于汇县水口立怀远城,将江中所过板税之,岁得百金,可备公费,委之怀远尉郑良悫,行之有绪矣,而转滇中,故未竟事而行,后闻龚宪副一清终其事。
  瑶僮之俗,祖宗有仇,子孙至九世犹兴杀伐,但以强弱为起灭,谓之打冤。欲怒甲而不正害甲也,乃移祸于乙,而令乙来害甲,谓之著事。白昼掠人于道,执而囚之,必索重赂而赎乃归,谓之堕禁。两村相杀,命毙不偿,毙者以头计,每头赔百两或几十两,以积数之多寡多贵,实无两也,而以件代之,如豕一为一两,而一鸡一布亦为一两也。抚安僮老为其和毕,则截刀为誓,始不报冤,谓之赔头。谚云:“瑶杀瑶,不动朝,僮杀僮,不告状。”
  语云,十年不剿则民无地,二十年不剿则地无民。又云,征蛮法,全剿不如歼魁,明捕不如暗执。土官干戈,无日不寻,然止自相屠戮,渠各自有巢穴在,不敢出向中州,可以无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