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指何种版本的十二卷,不能落实。况此记只绾后八卷,并非十二卷全本;即如所指是吴管本亦不得为「十二卷」。是为可疑者一。何焯时《华阳国志》刻本已有宋刻两种,明刻四种,康熙时并无新刻本。而此所云「新刻」与「旧刻」,善本与「非善本」者究何所指?若谓吴本「讹谬甚多,疑非善本」耶,则用与「对校」之新刻者为元丰本,能得谓为「新刻」耶?反之谓新刻为吴管本,旧刻元丰本为「非善本」耶,则又何得为「后来妄加窜定」?何焯何能毫无版本常识如此!而谓其「出于钱叔宝家」,明嘉靖年的钱叔宝家,竟能收藏到三百年后的顾广圻手校本,而由二百年后的何焯为之题记,岂不令人齿冷!(3),就书法分析:我过录向氏藏本时,虽未拍照,亦曾摹拟其笔势过录此六十四字。何焯所书为科举大卷楷法,从不苟且。此记虽亦用鲜洁朱作蝇头小楷,乃是废科举时上海流行兼用隶、真、行、草四体融合的海派书法(例如陶浚宣的书法),这种书法是康熙年所没有的,更不是何焯的字。以此,可定其为光宣间上海书估得顾校后八卷,伪造欺世之作。


  此六十四字所占页面甚小,同叶有顾广圻行书大字云:「重校华阳国志引用书目。癸亥十月涧苹记。」所列书名十四种,分三列。第一列「《史记》,《汉书》,《后汉书》,《三国志》,《晋书》,《宋书》,《史记索隐》」。第二列「《水经注》,《通典》,《元和郡县志》,《太平寰宇记》」。第三列「《文选注》,《世说注》,《通鉴考异》」。逐列退缩,以避藏书家图章。盖顾氏施校前世亦珍视何焯手校,先有鉴识图章多块,顾氏素不注意版本,未予重视也。


  此何焯题记六十字虽伪,其后八卷之鲜朱字为何焯校元丰本字则真实可信,以下略举其证验。


(三)向藏顾校第五卷以下有何校元丰本朱字的证验


 (1)首页「《华阳国志》卷第五」(顶格)下即另行低一字写「
《公孙述刘二牧志》」。用朱勒去「晋常璩着」、「明吴管校」两行八字。表示对校两本款式的不同。


 (2)二页首行,「为赤眉贼所败」句下,旁加两小朱圆圈,表示宋椠此处空二格后,乃刻「建武元年」句。


 (3)同页二行,「梦人谓己曰公孙系」,孙字旁朱书「子」字,表示宋椠此字作子。又六行「功曹李熊」,的熊字侧,朱写一「雄」字。七行「十层赤楼帛兰」之帛字旁,朱写一「射」字。又十七行「
受以承相」句,承字旁朱写一「丞」字。皆当是用宋元丰刻本校吴管本异字。如此之类甚多,皆已收录入校补本。此下不更一一举。


 (4)凡吴管本双行夹注小字,皆朱勒。表示宋刻无之。如二页十八行「按《后汉书》曰」以下双行小字,至三页十三行「按《后汉》本传……复如此矣」之类是。惟二页「公孙系」以下「《后汉》作八ㄙ子系」七小子夹注不勒。足知宋椠所固有。盖吕大防校语也。


 (5)朱校吴本,有许多字改来反转不通。如上举3条的李熊,改作雄,即与《后汉书》不合。又如七页四行「屯阆中御鲁」的阆字,朱标作「郎」。同页十行「不义之事」句,朱标义字作「羲」。十页八行「何者之谈,阿谁为失」句,朱标何字于阿字旁。十一页十六行「迁璋于南郡之公安」句朱标「江」字在公字侧作江安。皆只能是表示吕刻异字。若竟照改,便反转不通了。何焯岂能不通至此。即其他任何校书的人也不会作如此不通的窜改。唯何焯校书,才是如此尊重异本原字。从而可以定此为何氏校本之证。又如有些吴本原字,与朱校异本字,本可通用的,朱校亦皆认真地写出该本异字来。这也是何义门校勘的风格。例如卷五二页九行,「置铁钱官」句,铁字旁,朱标「铁」字。四页五行,「募兵得伍千余人」句,伍字旁朱标「五」字。同页十行,「日中饥」句饥字侧标饥字。八页十四行,「欲以客宾待之」句,于客宾侧,朱标「宾客」二字。同页十六行,「璋一无所纳」句,于一字旁朱标「壹」字。十一页三行「牵去砍头」句,砍字旁朱标「斫」字。如此之类甚多,颇似其人谬妄无聊,改古字为今字(如铁)。又改今字为古字(如壹),或颠倒同义字(如宾客),皆属多事,并无足取。不知此正是何义门校书矜慎,毫厘不苟的特点。为考版本者必须重视之处。其字与嘉泰以来刻本每多不同,即可证其所据为元丰本也。


 (6)向藏此本中,又多有用朱圈删字,亦表示为宋椠所无。如卷五六页八行,「焉意渐盛」句,渐字上加朱圈。示吕本无渐字。又卷六《刘先主志》第三行,「父弘早亡。先主幼孤,其母贩履、织席自业」句,朱圈早亡二字。又于其侧再划两小圆朱圈。其所表示,为吕刻本于「父弘」下空两格。无「早亡」二字。如此之类,对于审订旧文,大有好处。查钱写李本亦作「焉意盛」,《函海》本同,而小注云「此下何本有渐字」,足见渐字乃张佳胤所加,吴何本遵之,《
常志》原所无也。就文义言,「焉意盛」实较「焉意渐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