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自尧、舜至唐、宋贤主,皆修德行政,治世安民,不以一艺。汉成帝知音律,能吹箫度曲;梁武帝、陈后主、隋炀帝、宋徽宗皆能文,善书画,无救于乱亡。则君德之大,岂沾沾一艺哉!”他日,上日讲毕,问居正:“元夕烟火鳌山,祖制乎?”曰:“非也。成化间,以奉母后,时多谏阻。今新政宜裁。”上曰:“然。”居正曰:“明年虽礻覃,继此当大婚,又皇弟潞王出阁,诸公主厘降,所费甚烦,宜预节省。”上曰:“朕极知民穷。”居正请减元日赐赉,上大然之。上又尝语辅臣曰:“昨日禁中花盛开,侍母后赏宴甚欢。”盖指慈宁也。居正奏曰:“仁圣太后处多时寂寞,惟皇上念之。”起还宫,白慈圣,即自驾往迎仁圣过大内,赏花传觞,欢宴而罢。
三年夏五月,大学士张居正上言:“近郡县入学大滥,宜敕学臣量加裁省。并敕吏部,凡所在督学臣,非方正勿遣。”辽东告警,上深以为忧。张居正对曰:“暑月非北骑狂逞之时,
必无虑。”既而蓟辽总兵戚继光报称:“诸部解散无警。”居正因上疏论边事曰:“昨辽东抚臣张学颜报称:‘寇众二十余万谋犯辽东,前锋已抵大宁。’皇上面谕臣,臣已面奏,料其无事。今据总兵戚继光报称:‘寇久解散。’臣又使人于宣府密侦西人青把都动静,则把都在巢驻牧,未尝东行。辽东所报,皆属虚声。臣等因此,反切忧虑。夫兵家之要,必知彼已,审虚实,而后可以待敌取胜。今无端听一讹言,仓皇失措,则是彼己虚实茫然不知,其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者何异。敌情狡诈,万一彼常以虚声恐我,使我惊惶疲于奔命,久之懈弛不备,然后卒然而至,措手不及。是在彼反得先声后实,多方以误之之策。而在我顾犯不知彼己,百战百败之道。他日边臣失事,必由于此。故臣等不以寇之不来为喜,而深以边臣不知敌情为虑也。兵部以居中调度为职,犹贵审察机宜,沈谋果断,乃能折冲樽俎,坐而制胜。今一闻奏报,便尔张皇,事已之后,又寂无语。徒使君父焦劳于上,以忧四方。岂仅以题覆公牍,谓已毕本兵之事耶!乞传谕兵部,诘以寇情虚实之由,使之知警。并请赈各边饥卒。”俱从之。
八月,张居正请增阁臣,许之。即日进吏部左侍郎张四维为礼部尚书,入东阁。故事,入阁者,止曰“同某人办事”。至是,上手注:“随元辅入阁办事。”四维恂恂若属吏矣。
十一月,张居正上《郊祀图考》,为书三册。首叙分合沿革之由,次具坛陈设,次列仪注乐章。大意遵高皇定制,岁一合祀,奉二祖并配。上褒答之。
四年春正月,御史刘台劾大学士张居正专擅威福,如逐大学士高拱,私赠成国公朱希忠王爵,引用张四维、张瀚为党,斥逐言官余懋学、傅应桢,罔上行私,横黩无厌。居正怒甚。见上辞政,曰:“臣之所处者,危地也。言者以为擅作威福,而臣之所行,正威福也。将巽顺以悦下耶?则负国。竭公以事上耶?无以逃端擅之讥。”伏地不肯起。上下御座,手掖之曰:“先生起,朕当责台以谢先生。”诏下台狱,杖之百,远戍之。时议藉藉,居正不自安,复具疏为解,免杖,夺职为民。然心终恨之,后竟置之死。
三月戊戌,上御文华殿,言及唐玄宗于勤政楼宴安禄山。上曰:“楼名勤政,而佚乐何也?”张四维曰:“玄宗开元之治有三代风,至天宝荒佚,乃致播迁。”居正曰:“无论往代,我世宗皇帝初年,西苑建无逸殿,省耕劝农。末年崇尚玄修,不复临幸,治平之业亦寝。故《大宝箴》云:‘民怀其始,未保其终。’”上嘉纳之。
五月辛酉,上视朝,张居正等请览奏章时,阅圣祖所亲批疏稿为法。上曰:“然。”居正因简内阁所藏圣祖手谕六十三道、御制四十四道、圣旨并帖共七十道上之。
秋七月丁酉,张居正上言:“致治之道,莫要于安民。安民之法,莫重于守令。守土牧民者,削下奉上以希声誉,奔走趋承以求荐,举征发期会以完簿书,苟且草率以逭罪责,其实心爱民者,未尝概见。明春外计考察,举错乃向背所系,惟以安静宜民为最。虚文矫饰,虽浮誉素隆,当列下考。”居正又请行考成法,有司以征解为殿最。于是奉行者,督责小民,不胜朴楚,相率为怨言,然赋以时起。居正上言:“近者仰赖皇上爱人节用,京、通储粟,足支八年,太仓银库,所积尚少。宜将明年漕粮量折十三,足国裕民,一举兼得。”上从之。时府库充溢,太仆寺亦积金四百余万。
冬十月丙子,进张居正左柱国太傅,仍加伯爵。敕曰:“先生亲受先朝顾命,辅朕冲年。今四海升平,实赖匡弼。精忠大勋,言不能殚。惟我祖宗列圣,佑尔子孙,与国咸休。钦哉!”居正固辞伯爵,许之。
山东抚按劾昌邑知县孙鸣凤贪贿。上怒甚,欲遣逮。张居正曰:“贪人固当尽治,但故事俱下台讯。”上曰:“然。鸣凤之婪,乃出进士乎?”居正曰:“此人惟恃进士,故尔恣肆。若乙科明经,尚有畏忌。今后用人,但问功能,不可拘资格。”上深然之。
十二月,上御文华殿,举袍示辅臣曰:“此何色也?”居正以为青。上曰:“紫也,久而色渝。”居正曰:“紫易渝。昔皇祖不尚服,御衣敝甚始易,享国长久,未必不由此。愿皇上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