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命!人心一摇,国何以立』?久之,又请行税人法、请塞金钱湖为田、官卖大户祀田赡军,三疏皆下部议,兵士露刃以待覆;守谕力持不可。之仁大怒,谓『行朝大臣,不敢裁量;幕府户曹小臣,敢尔阻大事邪』!檄召守谕,将杀之。鲁王不能禁,令且避;守谕慷慨对曰:『司饷守正,臣分也。生杀出主上;武宁虽悍将,何为者!臣任死王前,听武宁以臣血溅丹墀可耳』。于是举朝忿怒,曰:『之仁反邪?何敢无王命而害饷臣』!之仁乃止。

  明年,庄烈帝大祥,守谕请谒朝堂哭,三军缟素一日。迁经筵日讲官,兼理饷事。鲁王航海,守谕不及从;遂遯迹荒郊。

  旋卒。着有「擘兰集」。

  陆宇■〈火鼎〉(弟宇燝、江汉)

  陆宇■〈火鼎〉,字周明;鄞县人,诸生。慷慨,尚气节。时有弟子讼其师,师不得直;宇■〈火鼎〉诣文庙恸哭伐鼓,卒直其师而后止。

  明亡,尝与黄宗羲谋举事。其所与计划者,皆四方知名士。其城西田舍复壁、柳车,杂宾死友;计败,喜事乃益甚。江湖间多传其姓名,以为异人。

  南都破,甬东师起,宇■〈火鼎〉毁家纾饷。翁洲又破,宇■〈火鼎〉捐金与谍者,令访死事消息。

  张肯堂之孙以俘至,亟治橐饘,入狱视之;语其弟宇燝,使为脱系。董志宁之丧在海上,宇■〈火鼎〉致而葬之。旋为降卒所诬,捕入省狱;狱具,宇■〈火鼎〉无所诖误,脱械出门,未至馆而卒。

  宇■〈火鼎〉以好事尽其家产;室中所有,惟草荐、败絮及故书数百卷。讣闻,家人整理其室,得布囊于乱书之下;发而视之,则赫然人头也。宇燝识其面目,捧之而泣曰:『此故少司马笃庵王公头也』!初,司马兵败,枭城阙;宇■〈火鼎〉思收葬之,每徘徊其下。一日,见暗中有叩首而去者。迹之,走入破室;宇■〈火鼎〉曰:『子何人』?其人曰:『余毛明山,曾以卒伍事司马;今不胜故主之感耳』!宇■〈火鼎〉相与流涕,而诣江子云,计所以收其头者。子云,名汉,钱肃乐部将也;失势家居。会端阳竞渡,游人杂沓;子云红笠握刀,从十余人登城遨戏。至枭头所,问守卒曰:『孰戴此头也者』?卒以司马对。子云佯怒曰:『嘻!吾怨家也;亦有是日乎』!拔刀击之,绳断堕地。宇■〈火鼎〉、明山已豫立城下;方是时,龙舟噪甚,人无回面易视者。宇■〈火鼎〉以身蔽明山,拾头杂俦人而去。宇■〈火鼎〉祀之书室,盖十二年矣;而家人无知者。至是,宇燝始瘗之。

  宇燝,宇■〈火鼎〉第五弟,字春明。负才自喜,俯视一切。宇■〈火鼎〉风格棱棱不可犯,而宇燝稍济之以和;故世人亲之,如夏日、冬日之分。然其刻意厉行,虽嚬笑皆归名节,则一也。

  丙戌后,弃诸生;与诸遗民游荒亭木末,时闻野哭。同里秀才杜懋俊,仗义死难,藏其遗孤。桐城方授避地来鄞,宇燝馆之湖楼中;授卒,宇燝经纪其丧,收拾遗文以致其家。

  性嗜异书;晚年,家既贫,不能具写官,乃手钞之,濒病不倦。从子官山左,令其访东莱赵士哲遗书;垂殁,尚以其书未至为恨。自弃诸生,即练衣蔬食。丛林以为佞佛,争劝之披缁;宇燝笑不答。及遗命不作佛事,众始瞿然。

  卒,年六十六。着「观日堂集」八卷。

  汉,钱唐人;为肃乐所倚恃,授以都督佥事总兵官。师至闽,几下福州,汉功为多。侍郎冯京第之乞师日本也,请与偕行。及归,汉曰:『东师必不出也』!已而果然。

  肃乐既卒,汉侍母居鄞,种蔬自给。四壁无长物,惟余肃乐所赠宝刀一而已。每语及肃乐,则泪淋淋下。抑郁终。

  钱澄之

  钱澄之,字饮光,原名秉镫;桐城人。少以名节自励。有御史巡按至皖,盛仪从;谒孔子庙,诸生迎迓门外。澄之忽前扳车,御史大骇,止车;因抗声数其秽行。御史故阉党,方自幸脱「逆案」;内惧,不敢究其事。澄之以此名闻。是时,复社、几社始兴;比郡中主坛坫者,宣城沈寿民、池阳吴应箕、桐城则澄之及方以智。而澄之又与陈子能、夏允彝辈联云龙社,以接武东林。

  澄之体貌伟然,好饮酒、纵谈经世之略。尝思冒危难,立功名。阮大铖既柄用,刊章捕治党人;澄之先避吴中,妻方赴水死(事具「明史」)。于是亡命走浙、闽入粤,崎岖险绝;犹数从锋镝间支持名义,不少屈。黄道周荐诸唐王,授吉安府推官,改延平府。桂王时,擢礼部主事;特试,授翰林院庶吉士,兼诰敕撰文。指陈皆切时弊;忌者众,乃乞假间道归里,结庐先人墓旁。环庐,皆田也;自号曰「田间」。

  着「田间诗学」、「易学」。澄之尝问「易」道周,依京房、邵雍说究极数学;后乃兼求义理。其治诗,遵用小序首句,于名物训诂、山川地理尤详。自谓着「易」、「诗」成,思所以翊二经者;而得庄周、屈原,乃复着「庄屈合诂」。盖澄之生值末季,离忧抑郁无所泄,一寓之于言;故以庄继「易」、以屈继「诗」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