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党太守,举兵守壶关口。操遣其将乐进、李典击之。河内张晟,众万馀人,寇崤、渑间,弘农张琰起兵以应之。
  河东太守王邑被征,郡掾卫固及中郎将范先等诣司隶校尉钟繇,请留之。繇不许。固等外以请邑为名,而内实与高幹通牒。曹操谓荀彧曰:“关西诸将,外服内贰,张晟寇乱殽、渑,南通刘表,固等因之,将为深害。当今河东,天下之要地也,君为我举贤才以镇之。”彧曰:“西平太守京兆杜畿,勇足以当难,智足以应变。”操乃以畿为河东太守。钟繇促王邑交符,邑佩印绶,径从河北诣许自归。卫固等使兵数千人绝陕津,杜畿至,数月不得渡。操遣夏侯惇讨固等,未至,畿曰:“河东有三万户,非皆欲为乱也。今兵迫之急,欲为善者无主,必惧而听于固。固等势专,必以死战。讨之不胜,为难未已;讨之而胜,是残一郡之民也。且固等未显绝王命,外以请故君为名,必不害新君。吾单车直往,出其不意,固为人多计而无断,必伪受吾。吾得居郡一月,以计縻之,足矣。”遂诡道从郖津度。范先欲杀畿以威众,且观畿去就,于门下斩杀主簿已下三十馀人,畿举动自若。于是固曰:“杀之无损,徒有恶名;且制之在我。”遂奉之。畿谓固、先曰:“卫、范,河东之望也,吾仰成而已。然君固有定义,成败同之,大事当共平议。”以固为都督,行丞事,领功曹。将校吏兵三千馀人,皆范先督之。固等喜,虽阳事畿,不以为意。固欲大发兵,畿患之,说固曰:“今大发兵,众情必扰,不如徐以赀募兵。”固以为然,从之,得兵甚少。畿又喻固等曰:“人情顾家,诸将掾史,可分遣休息,急缓召之不难。”固等恶逆众心,又从之。于是善人在外,阴为己援;恶人分散,各还其家。
  会白骑攻东垣,高幹入濩泽。畿知诸县附己,乃出,单将数十骑,赴坚壁而守之,吏民多举城且畿者,比数十日,得四千馀人。固等与高幹、张晟共攻畿,不下,略诸县,无所得。曹操使议郎张既西征关中诸将马腾等,皆引兵会击晟等,破之,斩固、琰等着,其馀党与皆赦之。
  于是杜畿治河东,务崇宽惠。民有辞讼,畿为陈义理,遣归谛思之,父老皆自相责怒,不敢讼。劝耕桑,课畜牧,百姓家家丰实。然后兴学校,举孝弟,修戎事,讲武备,河东遂安。畿在河东十六年,常为天下最。
  秘书监、侍中荀悦作《申鉴》五篇,奏之。悦,爽之兄子也。时政在曹氏,天子恭己,悦志在献替,而谋无所用,故作是书。其大略曰:为政之术,先屏四患,乃崇五政。伪乱欲,私坏法,放越轨,奢败制:四者不除,则政末由行矣,是为四患。兴农桑以养其生,审好恶以正其俗,宣文教以章其化,立武备以秉其威,明常罚以统其法,是谓五政。人不畏死,不可惧以罪;人不乐生,不可劝以善。故在上者,先丰民财以定其志,是谓养生。善恶要乎功罪,毁誉效于准验,听言责事,举名察实,无或作伪以荡众心。故欲无奸怪,民无淫风,是谓正俗。荣辱者,赏罚之精华也。故礼教荣辱以加君子,化其情也;桎梏鞭扑以加小人,化其形也。若教化之废,推中人而坠于小人之域,教化之行,引中人而纳于君子之涂,是谓章化。在上者必有武备以戒不虞,安居则寄之内政,有事则用之军旅,是谓秉威。赏罚,政之柄也。人主不妄赏,非爱其财也,赏妄行,则善不劝矣;不妄罚,非矜其人也,罚妄行,则恶不惩矣。赏不劝,谓之止善,罚不惩,谓之纵恶。在上者能不止下为善,不纵下为恶,则国法立矣。是谓统法。四患既蠲,五政又立,行之以诚,守之以固,简而不怠,疏而不失,垂拱揖让,而海内平矣。

●卷第六十五
【汉纪五十七】 起柔兆阉茂,尽著雍困敦,凡三年。
  孝献皇帝庚建安十一年(丙戌,公元二零六年)
  春,正月,有星孛于北斗。
  曹操自将击高幹,留其世子丕守鄴,使别驾从事崔琰傅之。操围壶关,三月,壶关降。高幹自入匈奴求救,单于不受。幹独与数骑亡,欲南奔荆州,上洛都尉王琰捕斩之,并州悉平。曹操使陈郡梁习以别部司马领并州刺史。时荒乱之馀,胡、狄雄张,吏民亡叛入其部落,兵家拥众,各为寇害。习到官,诱喻招纳,皆礼如其豪右,稍稍荐举,使诣幕府;豪右已尽,次发诸丁强以为义从;又因大军出征,令诸将分清以为勇力。吏兵已去之后,稍移其家,前后送鄴凡数万口;其不从命者,兴兵致讨,斩首千数,降附者万计。单于恭顺,名王稽颡,服事供职,同于偏户。边境肃清,百姓布野,勤劝农桑,令行禁止。长老称咏,以为自所闻识,刺史未有如习者。习乃贡达名士,避地州界者河内常林、杨俊、王象、荀纬及太原王凌之徒,操悉以为县长,后皆显名于世。初,山阳仲长统游学至并州,过高幹,幹善遇之,访以世事。统谓幹曰:“君有雄志而无雄才,好士而不能择人,所以为君深戒也。”幹雅自多,不悦统言,统遂去之。幹死,荀彧举统为尚书郎。著论曰《昌言》,其言治乱,略曰:“豪杰之当天命者,未始有天下之分者也,无天下之分,故战争者竞起焉。角智者皆穷,角力者皆负,形不堪复伉,势不足复校,乃始羁首系颈,就我之衔绁耳。及继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