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郎中李宣古来使,真宗亦不纳,但降优诏而已。又于祥符七年,其国主王询遣工部郎中丹征古赍表来使,表称今断绝契丹【五一】,归附大国,仍乞降正朔及皇帝尊号,真宗又不许。陛下即位后,天圣二年,复曾遣使来朝,朝廷差柳植馆接,其事甚迩。前后高丽四次遣使修贡,每表必称不愿附契丹而愿附朝廷【五二】,朝廷终不允纳。虽然,观高丽款附之切,如渴者望饮,饥者望食,无一日而忘也【五三】。但略遣人翘发【五四】,则其来必矣。来即善遇之,许其岁朝京师,赐予差厚于前,使回其心;优为诏命之辞,以悦其意。他时契丹复欲犯顺,以逞凶志,我遣人使高丽激之,且约曰:「契丹往年无故取高丽三韩之地,又景德间兴师深入,诛求无厌,高丽甚苦之。我先帝重惜民命【五五】,不欲数与之斗,故岁遗亦厚,于兹四十年矣。今契丹又欲背施肆毒,犯我边境。我军民共怒,皆愿死战,我不敢违觽,行师有日。高丽其举兵相应,表里夹击。契丹败,则三韩之地及所得人民府库,尽归高丽,我秋毫不取,但止复晋所割故地耳。」高丽素怨契丹侵其地,又敛取过重,向者恨无大国之助以绝之,闻今之说,则欣然从命,然则契丹不足破也。或者款纳高丽,则契丹可为衅端,或以为不便。臣答曰:「前岁之隙,岂纳高丽兴乱邪?」夷狄之性,变诈多端,苟欲背盟,何说不可。岂宜动自拘碍,不敢有为,直埙祸来,坐受其敝,愚者尚不肯如此,况谋谟天下之事乎。高丽果入贡,假使契丹来问,我当答以中原自古受万国贡献,矧高丽素禀朝廷正朔,但中间废隔,今却复修旧好【五六】,使我何辞阻绝,亦与契丹纳诸国之款一也。契丹安能使我必不纳高丽之贡哉?臣又思,若契丹寡弱,不足为虞,或能谨守盟誓,无凭陵中国之志,则何用远纳高丽之款,而近忽契丹之约?今契丹尽吞诸蕃,事力雄盛,独与中原为敌国,又常有凭陵之心,况前岁已生衅隙,自知不直,谓朝廷伪增金帛,后图释憾,不久又将先发以制我焉。发而谋之,谋不及矣,经营措置,今乃其时。臣又尝闻契丹议曰:「我与元昊、高丽,连衡攻中原,元昊取关西,高丽取登、莱、沂、密诸州。」又曰:「高丽隔海,恐不能久据此数州,但纵兵大掠山东官私财物而去,我则取河东三十六州军,以河为界。」臣闻此久矣,万一果如此说,臣谓朝廷亦无以制之。外寇如此窥中国,因循日过一日,臣不知终久如何?夫高丽累表乞贡奉,朝廷终不许,遂决志事契丹,所以为契丹用也,契丹所教无不从。朝廷若能许高丽进贡,正遂其志,则必反为我用矣【五七】,契丹何能使之耶?臣熟知高丽虽事契丹,而契丹惮之。天圣三年,契丹常伐高丽,是年,朝廷遣利瓦伊奉使,高丽杀契丹兵二十万,匹马只轮无回者。自是契丹常畏之,而不敢加兵。朝廷若得高丽,不必埙契丹动而求助【五八】,臣料契丹必疑高丽为后患,卒未敢尽觽而南,只此已为中国大利也,亦愿陛下行之无疑。
  五曰:镇、定西山有谷口十余道,尽通北界山后之路,景德以前,不甚迹熟,鴜溪涧峻狭,林木壅遏,故敌骑罕由斯路而入,虽有来者,亦不免艰阻。臣顷闻河朔人说契丹自山后斩伐林木,开凿道路,直抵西山汉界而止。今则往来通快,可以行师。臣亦尝细诘其由,云契丹旧亦疑朝廷有复燕之计,恐天兵渡河【五九】,直抵燕京。则敌人欲出我不意,由山后进兵,旁击镇、定,横行河朔,牵制王师也。臣料往年沿边亦曾探报,闻于朝廷。今若契丹自广信、安肃入寇,我以重兵御其锋,复有西山别觽,横行背击,官军败绩,则大事去矣。此兵家切务,不可不知。当得廉干谨密者,阴往经制,如何屯戍,如何御捍,必有胜之之术,先事而定,以待其来,则保边之道也。
  六曰:祁、深旧非要郡,宿兵至少,城垒迫而庳陋,不甚完葺。窃闻契丹今后入寇,知我重兵屯镇、定,不肯直南,才过保州,便取东南路,由祁、深趋冀、贝,寇澶、魏矣【六○】。冀、贝、澶、魏城大而坚,惟祁、深二垒,当广而高之,以防攻迫。誓书不得创修城池,若因而广之则无疑。又曰:敌既惮镇、定而忽深、祁,必谓二城兵分,不戒而过,我若乘其不备,使二城潜出精兵,首尾相应而击之,必大得志。此系于临时,非可预虑,然知兵者所当留意。
  七曰:唐、汉以前,匈奴入寇,率由上郡、鴈门、代州、定襄等路,鴜当时中国据全燕之地,有险可守,匈奴不能由此路而来也。自石晋割燕、蓟入契丹,中国无险可守,故敌骑直出燕南,不复寻定襄等路。今朝廷若留意河朔,边鄙有备,敌不可得而入,须从别路以来。或虽可入寇,第取定襄等路为犄角之势,则河东不可不大为之防。或创立城池,或造作险阻,卜何地可以设奇伏,何路可以出牵制,此须预为经度,素有堤备,则临时可以御捍,应卒不至仓皇。使河朔表里相应拒寇,使不能逞其欲,兹实防边之务也。
  凡此等守御十二策,总十三条,是臣庚辰、壬午年奉使契丹日,于河北往回十余次,询于沿边土豪并内地故老,博采参较,得之甚详。及于北廷议事,又颇见其情状,以至稽求载籍,质以时务,用是裒聚撰述,以副陛下委任之意,即非臣任胸臆罔圣聪,伏望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