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占,本是灾变,朝廷宜戒惧以答天意。寻闻遣人于塔基掘到旧瘗舍利,内廷看毕,送还本寺,许令士庶烧香瞻礼者。道路传言,舍利在内廷之时,颇有光怪。臣恐巧佞之人,因此推为灵异,惑乱视听,先自内廷,外及四方,钞敛钱物,再图营造。臣忝备谏职,见此事体,不可不言。
  臣闻帝王行事,但能勤俭修德,感动人心,则虽有急难,后必安济。臣观今天下,自西陲用兵以来,国帑虚竭,民间十室九空。陛下若勤劳罪己,忧人之忧,则四方之民安,咸蒙其福矣。如其不恤民病,广事浮费,奉佛求福,非所望于当今。且佛者方外之教,理天下者所不取也。割黎民之不足,奉庸僧之有余,且以侈丽崇饰,甚非帝王之事。
  或有戒臣者曰:「若有营造,必不出于库府,但用内廷无用之物【一八】,准其直而与之。亦不诛求于民,任自僧徒化其愿施者,积岁累月而成之,庸何伤哉?」臣应之曰:「天下之民,皆厌赋役之烦,不聊其生,至有父子夫妇携手赴井而死者,其穷至矣。陛下若恤民之病,取后宫无用之物、内帑自余之币,出助边费,勿收中民一年田租,明降诏书而告中外,此则陛下结天下之心,感召和气,虽造百塔,无以及之【一九】。若作无用浮侈之事【二○】,民益怨矣。」
  又二年以来,减省后宫请给,皆言内中煎迫,不似往前。今一日舍施,则财物无纪,何以取信四方哉?初缘市井之人有知者少,既见内廷崇奉,则遽相扇动,倾箱竭橐,为害滋深。若以经火不坏,便为神异,即本在土底,火所不及。若言舍利能出光怪,必有神灵所凭,此妄言也【二一】。且一塔不能自尉,为火所毁,又何福可庇于民哉?今朽木腐草皆有光,水精及珠之圆者,夜亦有光,况舍利本胡中怪异之物,有光亦非今日之瑞。昔梁武帝造长干塔时,舍利亦常有光,及台城之败,何能致福?视此可以监矣。其开宝寺舍利塔,伏乞指挥,更不营造,上以见陛下不惑之明,下以昭国家爱民之意,仍乞更不迎入内中供养。且胡人军校,皆呼舍利,舍利入宫,不祥之兆【二二】,尤宜戒之。其然顶烂臂之人,亦乞禁绝。
  时盛暑,靖对上极言。靖素不修饰,上入内云:「被一汗臭汉熏杀,喷唾在吾面上。」上优容谏臣如此。据江氏志。
  庚戌,淮南都转运按察使、兵部员外郎、天章阁待制王素为刑部郎中、泾原路经略安抚使、兼知渭州。素在淮南,行部至郡邑场务,所问者课额羡与否而已,未尝毛举细故,以摘发官吏。人初视之,若阔于事情,而所布尔目实甚广,间有被劾者,皆罪法必得。故人人若素坐视其家,而莫敢为非。此据朱史附传,不知谁所作,姑录之,俟考。江邻几云:王仲仪帅平凉,出都门,长檐帽,四敩衫,金束带,鞍马称是。子野赴甘棠偕行,顾谓子弟辈:「不意仲仪坏到此个地位」。按是年八月,王质知陜州,然则素虽有此除命,到八月乃出京也。
  契丹归明人进士梁济世为应天府楚邱县主簿。济世本涿州人,尝主文书敌帐下,一日得罪来归,且言将有割地之请。既而刘六符至,上发书,以示辅臣,色皆不动,六符亦疑其事先漏也。朝廷先知此敌有割地之请,缘王果购得敌书本也。此又云梁济世来告,岂济世因果以归附,止一事而史各言之,故不相属乎?当考。
  辛亥,升陕西制胜指挥于雄武之上。
  赐归明人大理评事蒙守中进士出身。
  壬子,诏疏决天下系囚,流徒罪降一等,杖笞释之,杂犯至死情可悯者奏裁,旱故也。
  参知政事范仲淹为陕西、河东路宣抚使。
  先是,仲淹言:「臣窃见契丹遣使来言欲西征,今边上探报,皆称契丹大发兵马,讨伐呆儿族并夹山部落,及称亦与元昊兵马相杀,又报元昊亦已点集左厢军马,既是二国举动,必有大事。以臣料之,夹山等蕃部小族,岂二国尽举大兵攻讨,此可疑一也。又元昊自来惟倚契丹侵凌中原,今无大故,何敢便与契丹相绝而举兵相持,此可疑二也。自古圣贤议论,皆称敌人无信,今朝廷便欲倚凭,此可疑三也。前来契丹邀中国进纳物帛,欲屈伏朝廷,元昊僭号扰边,屡擒将帅,如盟信可保,何至今日之举,又可疑四也。河东地震数年,占书亦主城陷【二三】,今二国之兵萃于彼方,此又大可疑五也。又边上探得契丹遣使三道,至南山宁化军、岢岚军后面,觑步谷口道路【二四】,此又大可疑六也。设或二国不守盟信,卒然奔冲,以数十万觽,乘不备而来,河东军马不多,名将极少,觽寡不敌,谁敢决战?此大可忧一也。契丹素善攻城,今探得点集床子弩并癔手,皆攻城之具,与昔时不同。况元昊界无城可攻【二五】,如却入汉界,并攻三两城,破而屠之,则其余诸城乘风可下。此大可忧二也。万一此度却未奔冲,以取中国之信,使安于疑,徐为后举之策。此大可忧三也。今乞圣慈顾问大臣,如契丹可以保信,必不入寇,亦不与元昊连衡,则乞今日同署一奏,纳于御前,使中外安静,不更忧疑。他日或误大事,责有所归。如大臣不敢保信,则乞指挥大臣,今日更不归厅,便画河东御捍之策。抽何路军马【二六】,用何人将帅,添若干钱帛,据何处要害,如此定策,犹恐后时,不能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