惇必欲罢杰,蔡卞实不曾称荐杰。杰击温卿,张商英以书称之云:『排巨奸,破大党。』巨奸、大党为谁?」布曰:「大党必是惇。商英乃惇门下士,然亦每事谄奉蔡卞,只如近命蹇序辰词云:『尝助国是,岂以一眚,遂忘前功。』朝廷与序辰复职,本无此意,此盖谄词。」上曰:「既为惇门下人,又却如此,士人何可尔?章惇以为可作翰林学士,还作得否?」布曰:「若文采及人望,亦可为之,然不能自立,亦诚如圣谕。」上曰:「如此之人,终不可在朝廷,莫可以作藩,兼诰命亦不甚佳。」上又曰:「章惇只听贾种民言语,如何?」布曰:「亦有之,然惇、卞亦各有党,惇所悦即曾旼、周穜之类,卞所悦即郑居中、邓洵武、叶棣之徒,要皆不协公议。」布又曰:「闻杰作太常少卿,何以处旼?」上曰:「两员不妨。」又曰:「旼更不可向上,学问、文词、吏能皆不易得,但不平稳。」布曰:「陛下知人如此,天下之福,臣复何言。然左右史久阙,今又无人。」上曰:「邓洵武可否?」布曰:「洵武正如曾旼,文学亦不易得,但附卞太偏,以此为觽所恶。」上曰:「亦别无过恶?」布曰:「彼方在闲地,未有所为,若处之要路,则其资性憸险,未可量也。」布又曰:「从官中文釆可作翰林者却是安惇,臣亡兄巩以文章名重一时,称惇文釆可跂及苏轼。」上笑曰:「中丞尤难得人。」既而又言:「安惇亦只是章惇门下人,昨举商英自代,可见也。」布曰:「安惇与商英俱是蜀人,安惇固未免观望,然粗识深浅,非若蹇序辰之比也。」(杰察访淮浙,在元年二月一日并十五日,四月十六日吕惠卿以温卿对狱,乞纳节。)翊日,蔡卞亦留身奏事甚久。曾布再对,上谕以卞云不可与惇共处,待过兴龙节求去。布曰:「臣昨日蒙圣谕,既退,亦闻惇、卞面相毁訾甚峻,大臣不当如此。」上曰:「失体。章惇多以语言伤人。」布曰:「惇性暴,率多轻发,卞则阴巧,能窥伺其所短,故卞多胜,惇多屈,必无以逃圣鉴。惇知孙杰事既有温卿之嫌,自不当力争,亦无可胜之理,惇不识便宜多此类。」上曰:「惇却言只是孙杰立党,不是说卞。」布曰:「此乃惇畏卞之词,卞与惇皆有党,而卞之党为多。既已言之,何必更解?」上亦哂之。布曰:「惇之党衰,卞之党盛,故觽皆畏卞,而惇亦畏之,谓卞为不立党,尤不可也。惇、卞纷纷,固未足道,然三省密院皆阙人,陛下不可不留意。宗庙社稷大计,天下安危,士民休戚,只系此三人者。惇、卞既暌,许将凛凛畏此两人,不敢启口。每有一事,惇以为可而卞未答,卞以为可而惇未然,则将莫敢对;直俟两人者稍同,将乃敢应答。两人者又交恶,自此政事愈乖谬矣。故上下内外阙官鲜有差除,纵有差除,人必以为不当。两人好恶各有所偏,各有党类,若有一人能执义理、持公论以自处,无不可胜人之理。古人云:『正己而物正,未有枉己而能直人者也。』」上云:「深欲补人,卿视在朝谁为可进者?若补得两人,方不阙事。蒋之奇亦不可得,又适有事。」布曰:「之奇官是太中大夫,数月间未可进职,且移一藩亦可。」上曰:「亦无事,复职亦不妨。」又曰:「年岁间莫却可用。」布曰:「之奇比在朝廷,颇平稳自守,亦老成故尔。」(案此段原本脱去,今据布录增入。)上又曰:「韩忠彦可用否?」布曰:「方三省需人,如忠彦辈但恐不济,须是奈何得此两人,乃有补。许将固恐惧,以元佑中为执政,常虑为惇、卞所倾;黄履虽或复启口,又不晓事,亦不为两人所畏。」上云:「履不晓事,不足道。」布曰:「人君所以垂衣拱手无为而天下治者,以得人也。若庙堂得人,则亦不至每事烦圣听。」上又问:「□伯举如何?」布曰:「亦如曾旼、邓洵武之徒,陛下论曾旼曲尽之矣,此三人者乃一体之人也。陛下必欲用洵武之徒亦不妨,然须以一正直不附丽于人者兼进之,则人情亦必悦服,独进洵武辈则不可也。洵武、刘拯辈皆在要路,则卞党益盛,自章惇以下皆畏之,谁复敢言其短?如此不惟于士类不便,陛下聪明亦从而壅塞,每事愈费力尔。若谓卞无党,则郑居中乃王珪貋,何缘得进?刘挚吕大防婿,有敢引之者否?缘居中故,闾邱吁亦得差遣,初改官不作县,自宫教除通判,皆觽人所不可得也。章惇虽多轻发,至于毁居中辈以至逐方天若,外议翕然称之。」上又曰:「蔡京亦不平稳。」布曰:「京所引乃天若辈,安得平稳?陛下论人材性行,皆曲尽之矣。」布又曰:「章惇多轻信,初力引序辰、嘉问,既而反为仇怨。嘉问何足引?王安石力欲以为待制而先帝终不与,后处之以光禄卿而已。」上曰:「安石称道嘉问过当。」布曰:「诚如圣谕。安石平生交游多暌乖,独与嘉问始终,故称之太过。作嘉问母祭文云:『是生贤子,经德秉哲。』此乃商周先王之德,嘉问何足以当之?」上笑曰:「安石性强。」布曰:「安石以义理、名节、忠信自任,不肯为非。至于性强,自是以此骄人,故时有过举,岂他人可比。」上曰:「安石诚近世人所未见。」布曰:「此非可与章惇、蔡卞同日而语。其孳孳于国事,寝食不忘,士人有一善可称,不问簄远,识与不识,即日招用。诚近世所无也。」
  辛巳,三省言:「按元丰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