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国,罪何可逃?臣之报君,义将安在?此臣所以不避万死之责,倾写肺肝,冀有补于万一也。臣前奏乞令韩维指陈范百禄所为不正及非理事迹,非欲令维与百禄较证是非,正欲考核维之欺君与不欺君尔。若维所陈皆中百禄之病,则是维为执政,敢为朝廷别白邪正是非,真得大臣之体,虽案牍不具,出于口奏,岂可谓之欺哉?若维所陈皆失事实,则其欺君罔上,事理灼然,明正典刑,人心自服。盖执政大臣参预国论,其于论议臧否人物,不必一一具述文字,但顾所言当与不当,推而行之,人心服与不服尔,岂以一无文字便谓之欺?惟是百官有司有所陈列,须具札子、奏状自达,非如执政大臣朝夕进见,故不得不然也。古者坐而论道,谓之三公,岂以具案牍为事哉?今陛下责维徒口奏而已,遂以为有欺君之意,臣恐命下之日,人心眩惑,以为陛下以疑似之罪而逐大臣,恐于陛下威德不为无损也。执政大臣自此以维为戒,无敢开口议论臧否人物,君臣上下更务形迹,恐非陛下推赤心以待大臣之谊,亦非大臣展布四体,以事陛下之道也。夫执政大臣,天子之所礼貌,所与共安危治乱者也。古人以为人主之尊如堂,髃臣如陛,廉远地则堂高。又言二千石尊重难危,乃能使下。夫二千石盖一郡守尔,犹不可轻易去之,况陛下左右执政之臣,有堂陛之势者乎?臣受陛下厚恩,食朝廷重禄,岂肯私一韩维,以负陛下?然臣惓惓不能自已者,为朝廷惜进退大臣之体尔。伏望陛下察臣此心,澄神熟虑,傥蒙采录,乞如臣前奏施行。」不报。
  先是,左司谏吕陶累章论维:「怙势任情,阴窃威柄。方陛下垂帘听政,不宜使大臣如此专恣。若不早赐罢免,邪计必行,邪党必胜,非朝廷之福也。」(陶家传云陶五上章论维,然未见陶五章。实录称御史论维多除用亲属,盖指陶也。陶论维除用亲属,亦不止一章。及维罢免时,陶已为谏官,不为御史矣。不知实录所称御史果何人。上官均自殿院与陶同日徙他官,或均固尝论维,但其章弗布尔。今依陶家传略存此数语,更须考详。今徽录、均传亦不载尝有章劾维,奏议亦无。)及是,又言:「伏闻有旨差韩维知邓州,此陛下深得制御大臣之术,耸动四海,慑伏万官【一三】,自古圣君英主无以过此,宗社幸甚!天下幸甚!然曾肇敢封还词头者,盖肇向忝中书舍人,累有臣僚弹奏,维素喜肇,力主张之,今日肇以此报德耳。臣又风闻肇与韩族议为婚姻,若果如此,圣明更赐审察。」
  乙丑,左司谏吕陶为京西转运副使,殿中侍御史上官均为比部员外郎。(陶迁司谏,均迁殿中,在五月十六日丁卯。刘攽制集:上官均自殿中侍御史除兵部员外郎,叶祖洽自兵部郎中为礼部郎中,同一制。不知实录何故以均为自殿中改比外,当考。政目与实录同。)先是,侍御史杜纯、右司谏贾易等缘张舜民事劾陶、均面欺同列,而陶亦自请补外,上疏论朋党曰:(杜纯劾陶等欺同列,此据晁补之所为行状,且云纯坐是忤旨。贾易劾陶则据陶疏。均事当考。)
  尝观古之圣君贤臣相与图治,能辟觽正之路,杜髃枉之门,功业隆而声名著者,其术无他,在乎绝朋党之患而已。朋党之患,不止于忘国家之事,以私己自营,挟疑似之说,以养交固宠。其患乃在乎中伤忠直尔。忠者先伤,则凡怀忠者不容;直者先斥,则凡任直者不免。夫然后率天下之人为不忠、不直,而相与共欺其君者,朋党之患耳。
  人君不患不能知治道,而患不能知朋党;不患不能知朋党,而患在不能去朋党。昔者刘向论朋党数千言,李德裕推广其说,然二人者,卒为朋党之所害。使人主能知其弊,则二人者,岂有不能自明之理哉?故曰患在不能知之也。唐文宗聪明俊伟,有志于治,叹曰:「去河北贼易,去二李之党难。」始失其制,终成其乱,虽欲痛治,势所未可。故曰患在不能去之也。盖人主所恃以治天下、服万民者,公议也。朋党作,则公议亡,人心无所赖,上下相徇,毁誉乱真,人主虽独公其心于上,天下谁与同其是非忧乐哉?
  臣视往事之变,嗟念久矣。起自疏远【一四】,无左右之助,陛下擢于觽人之中,付以言责之任,感慨自誓,恨无死所,以报万一。然臣尝谓谏官、御史当尊朝廷,肃臣下,谨名分,正纪纲,远比周,然后为称职。故遇事必言,不暇恤己,抵牾同列亦既多矣,违戾权贵亦已甚矣。顷因程颐不严君臣之分,欲就别殿说书,臣以为礼贵防微,事宜戒渐,名分一僭,实生厉阶,乃献封章,论其不可。奏削方上,而陛下已悟其失,有旨改正,则是颐之妄请,不待臣言,而陛下已辨也。臣于颐素无嫌怨,所论奏者乃职事耳,非欲沮颐以伸己也。同舍缘此反目相视,不啻仇敌,阴怀睚鴺,伺隙求报。
  未几,张舜民罢职,台谏纷然共议营救,亦欲率臣同入文字。臣既思虑短闇,始欲救之,遂诺长、贰以谓可言。既而再思,理有不可。其后全台具疏,力来强臣,臣乃详论舜民之言不可从,舜民之罢不当救,面却其请【一五】,不敢雷同。及至召赴三省宣谕,其人各以为耻,怀怨愈深,意欲使臣不可独免,遂形恶奏,上□□免圣聪。仰赖陛下睿明天纵,照见邪隐,社稷神灵弗佑非道,斯人党与不攻自破,孤臣获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