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进读札子,帘中极不以为然。尧俞曰:「如此,是太皇太后主张苏轼。」又厉声曰:「太皇太后何故主张苏轼,又不是太皇太后亲戚也!」岩叟曰:「陛下不主张苏轼,必主张道理,愿于道理上断事。适蒙宣谕,言事官有党,臣等不知有党无党,但只据事之是非论列。陛下亦只合看事如何,若心疑于有党,则必失事之实,既失事之实,即是非难辨。自古小人欲倾害君子者,君子无过,别无可以奈何,惟是指为朋党,人主遂疑,人主既疑,因而可挤矣。陛下不可不察也。此事是苏轼轻易不思,语伤大体,以致议论。若不正其罪,则此失却在陛下,陛下何苦力主此人,反自取后世讥诮?台官之职,只在触邪指佞,岂当却为人解纷?此意□察。」帘中曰:「策题是里面点去。」对曰:「闻是进入三首策题,其两首是邓温伯譔,最后一首是苏轼譔。陛下已爱其虚名,故点轼所譔者,必然不曾反复详览。则虽是点中,于陛下何伤?今既分别得事理明白,陛下已知其虚名,不欲加罪,是惑也。陛下今不欲人言轼之短,假令司马光在,政事或失,不知合论与不合论。臣等所职是言责,所论只据是非,更不敢问其人。问着人,则须生私意。」曰:「今日改先帝事,何故不得问?」对曰:「修改政事,典形于文字不同,兼今日所改政事,皆是复祖宗旧法。骮陛下下诏求民间疾苦者力改之,乃所以承祖宗之美,不知策题须得论耶,不须得论耶?陛下如此主张,臣等却如此力言,违忤陛下,以就罪责,不知臣等是何意,陛下可体察。骮臣等与轼皆熟,素无怨雠,只知忠于陛下,要正朝廷事,使天下后世不能指议陛下,故都无所避。陛下只当责臣等不言事,不可戒约臣等令不言,恐天下窥陛下此意,阴相顾望,不肯尽忠于朝廷,更非朝廷之福。前日召臣等去都堂,外庭不知,皆言是奉圣旨召台谏官戒励,甚骇听闻。臣等被摧抑则不足道,却是损朝廷风宪,且愿陛下爱惜朝廷事体。陛下于苏轼所惜者小,则于言路所损者大不可不思风宪之地,非臣之私,乃陛下家事。陛下不崇銟,则臣等一匹夫耳。」帘中峻语曰:「待降责苏轼!」尧俞、岩叟皆曰:「此在陛下。假令暂责,随即召之,亦是行遣。」乃曰:「正待相度。」尧俞曰:「爱而知其恶,憎而知其善,乃所以为平。今待轼如此,轼骄,将何以使之?」曰:「便总由台谏官。」岩叟曰:「若台谏所言,陛下能尽听纳,自足以成陛下之美,台谏何预焉?」又曰:「但言不妨,行与不行须由宸衷。」岩叟曰:「如此,则是顺朝廷意者乃得行,恐非朝廷之福。尚书曰:『有言逆于汝心,必求诸道;有言逊于汝志,必求诸非道。』愿陛下常如此加察,恐逊顺陛下之言有非道之事。」岩叟又曰:「小人之欲破坏言路者多,陛下欲求言路则难,欲沮之则易。一沮之,则人将以言为戒,恐陛下不得尽知外事,愿加深察。」尧俞曰:「臣尽至诚告陛下,陛下不察,亦无可奈何,愿为国家更深思远虑。」遂下至台,尧俞与岩叟议待罪,乃同奏曰:「臣等今月十八日奏事延和殿,蒙宣谕谓臣等党附谏官朱光庭,弹奏翰林学士苏轼譔试馆职策题不当事,臣等误承厚恩,上辜任使,更不敢诣台供职,伏候谴斥。」自十九日各家居,已而却降出尧俞、岩叟札子付三省。(二十二日进呈。王岩叟朝论叙十八日入对时事【九】,其初甚略,二十七日供职后,别叙初对时语言,方更详悉,但文字互换,颇有不同,其实不异也。今参考删修,只作一段,庶易于观览。盖二十三日既降各供职指挥,二十五日三人俱待班次,二十七日仍俱入谢,未必登对,亦无缘更重说许多也。)
  司封员外郎盛侨为国子司业。国子司业旧止一员,于是更增其一,侨与黄隐并为之。(苏轼草词云:「先帝肇新辟雍,以养多士,于兹历年,学者云集,师儒之任,此亦重焉。是以增命乐正之官,以主司成之教。」)
  殿中侍御史吕陶言:「近曾弹奏国子司业黄隐问学寡陋,操尚邪诐,行不知义,事不徇公,教化之地,非所宜处,伏请罢隐职任,未蒙施行。(陶前章附十月末。)臣谨按:隐叨冒学职,无以训导诸生,私枉之迹,觽所不伏,嘲诮姗笑,諠闻庠序。近日考校私试文字,不与祭酒、博士公共去留,辄敢专纵,擢其婿张汝明为第二。升降高下多出其意,皆此类也。恭惟至治之世,为官择人,循名究实,咸欲宜称,虽一司、一局米盐簿书之责,不敢虚授,苟有旷废,必论其罪。而师表之官,风化渊源,乃以素履回险之人窃位久处,则士林何所法?臣属何所劝?伏乞检会臣前章及今所奏,早赐降出,以允公论。」又言:「隐平日阿私无状,固宜罢黜,骮今盛侨已除司业,则隐不可尚处冗员,玷累教育之寄。伏请早赐施行。」久之,乃左迁隐为鸿胪少卿。(政目八月十五隐改鸿胪少卿,实录无之。曾肇集有制词云:「烦言屡至,士不诚服。」朱无惑萍州可谈云:「黄降与时宰韩绛同名,乃托故改名隐,清论贬之。」按:黄降以元丰五年正月除监察,八年五月迁殿中,十二月二十五日改司业,皆非韩绛当国时。又「绛」与「降」音同而字别,恐无惑云云未可信。又八月十五,丁骘云云当并考。登科记:黄降,开封人,治平四年第四人及第。)
  朝奉大夫章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