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方有涯,忽奉朝旨依孙永所奏,令抽罢乡巡弓手。北人既见怯弱,即自侵陵,自抽罢后,巡马过河人数比前后人数最多,恐渐须移口铺占两属地。及闻要刺两属人户手背,两属人户见朝廷不主张,更不敢来投诉,两属人户必为彼所占。」王安石曰:「从初自合直罢乡巡弓手,利一乃令权罢,权罢与直罢有何所校?但直罢即分划明,所以待敌国当如此。」上曰:「前权罢,探报言彼亦权住巡马过河为相应,未几,又复过河,此事疑利一阴有以致之。」安石曰:「但罢乡巡弓手,从彼巡马过河,有何所损哉?我既遇之以静,彼自纷扰,久亦当止。」上曰:「若遂移口铺来占地,则如之何?」安石曰:「我所以待之已尽,彼有强横非理,即我有辞矣,自可与之必争。」上曰:「争之不从柰何?」安石曰:「彼若未肯渝盟,即我有辞,彼无不服之理。彼若有意渝盟,不知用乡巡弓手能止其渝盟否?」冯京曰:「且示以争占,即息其窥觑之心,缘契丹自来窥觑两属人户,要占为己田地。」安石曰:「契丹若有大略,即以如此大国乃窥觑蕞尔属户,果何为也?陛下以为契丹所以争校者,为陵蔑中国耶,为中国陵蔑之也?」上曰:「自来契丹要陵蔑中国。」安石曰:「不然。陛下即位以来,未有失德,虽未能强中国,修政事,如先王之时,然亦未至便可陵蔑。所以契丹修城、畜谷为守备之计,乃是恐中国陵蔑之故也。若陛下计契丹之情如此,即所以应契丹者当以柔静而已。天下人情,一人之情是也。陛下诚自反,则契丹之情可见。以夏国土地人民,非可以比中国之觽大,又以陛下聪明临秉常小童,至于朝廷纪律虽未尽张,犹百倍胜夏国也,然朝廷终不能兼夏国。送百余逃人来,即中国人情皆有怜夏国之心,武怒之气为之衰沮。以我之遇夏国尚如此,即契丹之遇我可知。不知我以柔静待契丹,何故乃反欲为吞噬侵陵之计?契丹主即位已二十年,其性情可见,固非全不顾义理,务为强梁者也。然则,陛下以柔静待契丹,乃所以服之也。」文彦博与京又言两属地从来如此互相争占,安石曰:「为中国边吏与契丹边吏所见略相同故也。若中国边吏变旧态以应之,则彼所以应我亦当不同,不知契丹所以纷纷如此者为何事?」上曰:「为赵用入界。」□充曰:「已枷勘赵用,然契丹犹不止。」安石曰:「已枷勘赵用,故契丹但以巡马过河,应我添乡巡弓手。若不然,即契丹何惮而不以兵马过河报赵用放火杀人也?」上曰:「张利一与孙永已相矛盾,难共事。」安石曰:「利一本生事,致契丹纷纷如此。今朝廷既毁拆利一所修馆驿,又罢乡巡弓手,利一与孙永所争皆不用,即利一必不肯了边事,留之雄州不便。」彦博以为利一岂肯如此,上曰:「利一如此有何利?」安石曰:「自今边事不了,即利一归咎于朝廷用孙永之言。利一从来争议,乃不见其不当,若自今边事了,则是利一所争议皆不当,永所奏皆当,此即利一利害。利一言议罢巡兵事方有涯,不知陛下见得奏报事果有涯否?」彦博曰:「张利一岂敢如此?」安石曰:「人臣敢如此者甚觽,缘陛下威灵未能使奸邪有畏惮,即人人皆敢纵其忿欲之私,非但利一敢如此也。」上曰:「利一生事,又不能弹压赵用,皆有罪。」问谁可以代之,或言刘永年,或言王光祖,上曰:「用王道恭。」安石曰:「臣但识道恭,道恭至寻常。前日见文彦博说冯行己,臣不识,不知行己如何?」上曰:「更不如道恭。」安石曰:「如此即埙与密院别商量取旨。」安石又言:「既不能强,又不能弱,非所以保天下。文王事昆夷者,能弱也。今以金帛遗契丹,固有事昆夷之形。既度时事未欲用兵,即当能弱以息边警;既不能弱,又惮用兵,诚非计也。陛下以为移口铺即须争,如臣过计,虽移口铺亦不足争,要当使我终有以胜彼,即移口铺何足与校?」上曰:「所以畏彼者,以我内虚故也。内实即何畏彼哉?虽移口铺不足校也。内虚者但是兵制不修。」安石曰:「所以不可校者,非特为兵制不修而已。齐景公曰:『君不君,臣不臣,虽有粟,吾得而食诸?』若君不君,臣不臣,即虽精兵,孰能收其用?君道在知人,知人乃能驾御豪杰使为我用;臣道在事君以忠,事君以忠然后政令行。」安石又白上:「兵无不可用之时,在人主知人情伪,驾御如何而已。太祖时兵非多于今,然所以能东征西讨无不服者,知人情伪,善驾御而已。」朱本以利一奏罢乡巡弓手后巡马数愈多【九】系之七月十一日,今从日录特见于此,朱本但欲省文,兼有意为安石讳匿,故于此事不欲尽书也。
  监察御史蔡确言:「朝廷患官冗而事不举,其弊在于任官不考其能,故近者补京朝官、选人皆立试法,而独未及使臣,则任官之弊未为尽革。伏望指挥枢密院详议立法以闻。」诏都承旨曾孝宽详议试格具奏。
  先是,上批付王安石:「闻市易买卖极苛细,市人籍籍怨谤,以为官司浸淫尽收天下之货自作经营。可指挥,令只依魏继宗元擘画施行。」于是,安石留身,白上曰:「陛下所闻必有事实,乞宣示。」上曰:「闻榷货卖冰,致民卖雪都不售。」安石曰:「卖冰乃四园苑,非市易务。」上曰:「又闻买梳朴即梳朴贵,买脂麻即脂麻贵【一○】。」安石曰:「今年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