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失,卿又实无病,何缘便有去就?」安石曰:「臣非敢言去就,但乞均劳逸而已。」上曰:「卿之所存,虽朋友未必知。至于觽人见朕于卿相知如此,亦皆不知其所以。朕与卿相知,近世以来所未有,所以为君臣者形而已,形固不足累卿;然君臣之义,固重于朋友,若朋友与卿要约,勤勤如此,卿亦宜为之少屈。朕既与卿为君臣,安得不为朕少屈?」安石曰:「臣荷陛下知遇,固当以死报陛下,诚以疾病。又古今异宜,大臣久擅事未有无衅者,及其有衅然后求去,则害陛下知人之明,又伤臣私义,此臣所以不免违忤陛下。」上曰:「周公为成王所疑,故逃居东,及成王不疑则归周。纵朕于卿有疑,今既相见无疑,卿亦可止。」又曰:「如亢瑛至微贱,尚敢言卿,上下何由壅塞?卿不须虑此。」安石固乞退,上固留之,比三四退,上又固留,约令入中书不复乞。安石曰:「日旰不敢久劳圣体,容别具奏至中书。」遂出,复具札子乞罢。上令冯宗道赍手诏封还札子,曰:「卿已许朕,何故又入?以卿素守,岂可食言也?」安石复具奏,而合门等处皆有旨不许收接安石文字。陈瓘论曰:熙宁八年,安石再为宰相,其年七月,颁三经义考天下。当是之时,安石与吕惠卿同在中书,已反目而不相语矣。明年,神考以御史中丞邓绾奸回颇辟,怒而出之,安石求去,亦不留也。观其人,读其书,不论其时可乎?臣今取三经义考安石及雱解经之微意,先论其时,然后以日录合之,讥薄之言藏于经义,诋诬之语肆于私史。追思神考所以眷待安石之意,臣能流涕而已矣!雱所撰书义,以谓圣人君子不可疑而远之也,疑而远之则违天矣;又以谓人君不明,可惑以非义,则于周公忠圣不能无疑;又以谓成王不明,为小人所惑,故疑周公;又谓成王易惑,疑忠圣之人。而安石所撰士师八成义【二一】,以谓守正特立之士,以邪诬而不容于时,此祸本之所注而大盗之所以作也。蔡卞继述之说,其本在此。守此意者谓之守正,不然则指为邪朋;立此说者谓之特立,不然则指为流俗。非我类者皆邪朋也,异我说者皆邪诬也。于是,用其所谓守正特立之士,废其所谓邪朋邪诬之人,从而喜曰「祸本消矣,大盗息矣」。此卞之所谓国是也。人主不得违,同列不敢议,惇、布在其术内而不知也。臣昨在谏省,尝进中说一卷,但论蔡卞力主安石;及观日录,然后知罪乃始于安石、王雱假诗、书以文其奸。安石托圣训以肆其诋,三经、日录诬伪相应,盖雱以易惑之语诬薄神考,所以甚明其父之忠圣而不可疑也。安石自圣,遂以其诈悖之身僭比周公,而以含糊不分明之语上诋先烈者,不可一二数。圣主继志述事,事亡追远;三经包藏之说,日录诬讪之言,其亦忍闻之乎!向使安石不着日录,则私意之在三经及他书者未尽露也。今三经、日录前唱后应,枝叶粲然,非无文义,而大理乖舛,奸名犯教,习用其说者终为身患。臣于王氏之学,安敢无改往自新之意也。陈瓘尊尧余言曰:臣窃考日录,安石书神考圣训曰:「所以为君臣者形而已,形固不足以累卿。朕既与卿为君臣,卿宜为朕少屈。」呜呼,果自神考之训乎?托训如此,纵而不辨,臣恐自今以后,事君以形者颦笑进止,皆无真实之心矣;自尊大者骄很傲上,皆有难屈之气矣。此等托训之言,为臣子者安可以不辨哉!
  壬申,上又令勾当御药院李舜举召安石入见,安石欲附舜举表札,舜举不可乃已【二二】。
  癸酉,安石自赍表入见,上不肯视,复以授安石,敦譬令就职,曰:「朕自得卿文字,累日惶惑,卿且念朕如此。」安石固请,勿许,是日早出。
  屯田员外郎高旦罢将作监丞,送审官东院,以御史张商英言旦不治职事、多游权门故也。晁补之铭旦墓。
  成都府、利州路走马承受潘孝和言:「屯驻雄威兵乐升、王庆告神勇兵杨进等谋夺县尉甲为乱,钤辖司断配进等沙门岛及广南,乞特迁升一资。」诏凤翔府斩进首送成都府,令觽余配沙门岛;升与下班殿侍,仍赐钱三百千,王庆二百千。旧制告变者赐袍带、迁十将,上以远方屯戍至觽,赏之宜重,故特命之。于是,上谓执政曰:「朝廷改成都便宜行事法,□中复屡乞复行。及杨进结觽为变,而中复乃止刺配之,若付以便宜,不过反是,妄配平人为多,有何所补也。」
  甲戌,权御史中丞邓绾言:「知泸州张宿庸恶贪残,乞改差文臣知州。」从之。仍诏本路转运司体量宿以闻。七月二十四日改文臣。
  京西提举常平司乞留先借转运司紬绢十四万缗,为常平本钱,从之。墨本于此日附郭逢原书,篅也,今移见七月末。【二三】
  是日,王安石见上,曰:「陛下不许臣去,臣不敢固违圣旨,然臣实病,若更黾勉半年不可强,即须至再烦圣听。」上曰:「卿许朕就职甚善,如何却半年后又乞出?且勿如此。」先是,上曰:「卿所谓小人,朕亦何尝昵之?」安石曰:「臣私计于小人无所惮,陛下遇臣如此,纵有小人浸润,臣不过去位而已。然所以不愿陛下近小人者,但以亏损圣德,无以观示四方而已。」上曰:「知卿不欲朕近小人者是为朕计也。」安石又曰:「陛下所以眷眷留臣者,欲臣助成天下之务。臣愚以谓成天下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