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据河东边吏奏,北敌聚兵,虽未测虚实,恐边臣有以启之者。况今朝廷政事之弊,方议修理,国财民力,穷乏可知。平时无事,尚虞天灾流行无以待之,若四方有警,何以支梧,恐边臣未悉朝廷之计,宜密戒谕之。」
  先是,宣抚使奏夏人点集不起,或云往绚赛西蕃。上曰:「此何意也?」王安石曰:「彼或先并力讨西蕃,弹压已定,乃来与中国争。缘今便与中国争,亦未见其利。」上曰:「能如此,乃是有谋。」安石曰:「前见梁氏委计于诸首领,或恐诸首领计虑及此。」
  冯京又言:「或闻就契丹借兵。」上疑契丹不肯【一九】。安石曰:「夏贼若果借兵于契丹,即不为得计,恐其不至如此。」及是,探报契丹阴发腹里兵三十万往西界,不令中国知。上曰:「果有此否?」安石曰:「虽有此不足怪。陛下即位,即经营绥州,又取银州,取银州当考。破其唇齿之势。彼以为中国若已服夏国,当觇幽燕;若乘中国有事之时,能挠我权,则其庸多矣。夏国主幼,妇人用事,忿而无谋,或请师于契丹,则为契丹计,虽许之,何为不可?可以挠中国,而无损于我,契丹优为之,但恐其无远略,不能出此。」上曰:「果及此,则奈何?」安石曰:「陛下诚以静重待之。虽加一契丹,于边事亦不至狼狈。若欲进取,非臣所知。且我坚壁清野,积聚刍粮以待敌,则敌未能深为我患。而彼两国集于境上,其刍粮何以持久?我所患者,在于刍粮难继而已!爱惜刍粮,无伤民力,而以静重待敌之衅,则外患非所恤也!」冯京曰:「恐其如庆历时事。」安石曰:「庆历自是朝廷失节,以致嫚侮。」京曰:「去告彼,令说与夏国,彼便承当,以为此极小事。」上曰:「契丹前后极有机会可乘,朝廷自失之。如真宗末年,欲托后嗣,朝廷却宜与承当。」安石曰:「此亦何补?若其后嗣强桀,岂以此故肯屈服;若孱懦,虽无此亦何难屈服。且胜夷狄,只在闲暇时修吾政刑,使将吏称职,财谷富,兵强而已。虚辞伪事,不足为也。」真宗末年,欲托后嗣,此事当考。
  上患陕西财用不足。安石曰:「今所以未举事者,凡以财不足,故臣以理财为方今先急。未暇理财,而先举事,则事难济。臣固尝论天下事如奕澙,以下子先后当否为胜负。又论理财,以农事为急,农以去其疾苦,抑兼并,便趣农为急,此臣所以汲汲于差役之法也。」
  辛未,诏:自今丞郎给谏分司致仕,遗表恩比见任第降一等,其武臣令枢密院施行。堂后官魏默言:「前此误依见任例与京官,故改之。」上曰:「默可赏!」王安石曰:「且与上簿。」上曰:「自合上簿,宜特与赏。」安石曰:「与减二年磨勘。」上曰:「善。」安石曰:「陛下及此甚善。人主于觽事,安能尽察,付之觽人耳目心力,而以赏罚殴之,使各自尽,即无遗策,何事不成?」
  上谓辅臣曰:「昨定州路安抚使捕安肃军北客坐收杂户妇人生子系狱,其弟邀国信使李立之等自诉,因此惊起北客三十余人。此事行遣,自有旧例,何至如此纷纷?皆边臣不体朝廷意,妄有生事。虽已施行,更宜戒谕诸路将官。」
  又曰:「方今国财民力皆困匮,纪纲政事正宜修理,卿等更勉图其宜。」王安石曰:「昔魏征有言:『中国既安,远人自服。』此实至理。自古未有政事修而财用不足、远人不服者。」□充曰:「诗有之:『惠此中国,以绥四方。』盖先于治内尔。」冯京曰:「手敕处分,切中机会,天下闻之,固当鼓舞圣德。」安石请明降诏书处分。上曰:「但欲边臣知此意,若宣布之,亦或缘而生奸。」乃已。
  壬申,山南西道节度使、检校太尉、同平章事、高密郡王【二○】頵为保信、保静等军节度使,进封嘉王。仍诏大敕系衔文彦博上。上初疑頵少,未可加两镇。王安石曰:「皇弟恩不可杀也。」从之。邵氏闻见录:二王出合,冯浩对王问章辟光云云,可因浩等三月二日改正王府官为诸王府官附见。新、旧纪并书进封高密郡王頵为燕王。新纪于頵初封不书官,此乃书爵,非例也。
  遣户部副使、司勋郎中张景宪,枢密都承旨、东上合门使李评按视啰兀城、抚宁城。赵焑及李宪屡言其不可守也。先是,王安石请用亲信内臣与一朝士大夫俱往。上不可,曰:「用宰相宣抚,令内臣审覆,于体不便。」欲用曾布,皆逡巡莫答。上曰:「布宰属,其可也。」□充请用谢景温,安石谓景温恐不能识利害。文彦博请用景宪,冯京曰:「韩绛曾举景宪,且与绛亲。」上良久曰:「亦无伤。」又欲令评俱往,佥以为善。宪初以入内西头供奉官擢永兴、太原走马承受,数论边事合旨,祥符人也。要见李宪当此时是何官职,当是太原承受也。本传殊不详。景宪受命,即奏曰:「二城不可守,臣固不待到而后知。」行未半道,抚宁已陷。至鄜延上言,啰兀城距绥德百余里,邈然孤城,凿井无水,无可守之理。且条奏道路所见百姓憔悴,师旅咨嗟之状,愿罢徒劳之役,废无用之城,严敕诸将大为守备而已。种谔首误国,乞正典刑。又言:「边郡诱生户,小者与之金帛,大者授之官,恐黠羌多诈,缓急为内应,宜亟止之。」评使还,亦言入鄜延界询求啰兀城利害,无一人言便者,乞速毁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