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心益劳而功益浅矣。故明主不恶逆耳之言,以察治乱之原;忠臣不避灭身之祸,以论安危之本,是以上下交泰,而事业光美也。
  陛下自首春以来,圣体少有不康。天下之人,侧足而立,累气而息,恟恟然忧惧,若蹈冰炭。间虽痊平,而民间犹有讹言以相惊动者,虽有司以严刑束之,彼口不得言,中心惶惶,何所不虑也?陛下何不试思其所以然者何哉,岂非储贰者天下之根本,根本未定,则觽心未安也【五二】。贾谊有言:「抱火厝之积薪之下而寝其上,火未及然,因谓之安,可乎?」当谊之时,汉孝文帝春秋鼎盛,有孝景为太子,中外乂安,公私富溢,谊犹有是言。使谊处于今日,当云何哉?陛下好学多闻,且以前古之事迹之【五三】,治乱安危之几,何尝不由继嗣哉?盖得其人则治,不得其人则乱;分先定则安,不先定则危。得失之几,间不容发。朝廷至大至急之务,孰先于此?而陛下宴然不以为忧,髃臣爱身,莫以为言。此臣所以日夜痛心疾首,忘其身之疏贱,而不顾鼎镬之罪也。
  今夫细民之家,有百金之宝,犹择亲戚可信任者使谨守之,况天下之大乎?三代之王,以至二汉,所以能享天下之禄若是其久者,岂非皆亲任九族以为藩辅乎?使亲者犹不可信,簄者庸足恃乎?窃惟陛下天性纯孝,振古无伦,事无大小,关于祖宗者,未尝不勤身苦体以奉承之。况祖宗光明盛大之基业,岂可不为之深思远虑,措之于安平坚固之地【五四】,以保万世无疆之休哉?
  天子之孝,非若觽庶止于养亲而已。盖将谨守前人之业,而传于无穷然后为孝也。礼,大宗无子,则同宗为之后。为之后者,为之子也。故为人之后者,事其所后,礼皆如父,所以尊尊而亲亲也。伏惟祖宗受天明命,功德在人,本支百世,子孙千亿,而陛下未有皇嗣,人心忧危。伏望深念祖宗艰难之业,断自圣志,昭然勿疑,遴择宗室之中聪明刚正孝友仁慈者【五五】,使摄居储贰之位,以俟皇嗣之生,退居藩服。傥未欲然,或且使之辅政,或典宿卫,或尹京邑,亦足以镇安天下之心。如此,天神地祇、宗庙社稷实赖陛下圣明之德,况髃臣兆民,其谁不欢呼鼓舞乎!
  昔鲁漆室之女,忧鲁君老,太子幼。彼匹妇也,犹知忧国家之难【五六】。盖以鲁国有难,则身心危矣。况臣食陛下之禄,立陛下之朝,又得承乏典册之府,非比于漆室之
  女,诚不忍坐视国家至大至急之忧,而隐默不言。臣诚知言责不在臣,言之适足自祸。然而必言者,万一冀陛下采而听之。不胜愤懑之诚。上在位久,国嗣未立,及不豫,天下寒心而莫敢言,惟谏官范镇首发其议,光闻而继之,又与镇书,言此大事,不言则已,言一出,岂可复反顾,愿公以死争之。于是镇言之益力。
  辛未,诏开封府界及京东西、河北转运司,【五七】水潦害民田,其选官蠲放税赋。
  乙亥,雨坏太社、太稷坛。
  戊寅,兵部员外郎、知制诰韩绛为河北体量安抚使,西上合门副使王道恭副之。时宰相文彦博、富弼主李仲昌六塔河议。及败事,人莫敢尽言。绛至河北,具得其状,始请置狱劾治,仲昌等由是俱被窜废。此据绛行状,刘攽所作也。
  初,议塞六塔,河北转运使周沆独言:「近计塞商胡,用薪苏千六百四十五万,工五百八十三万,今仲昌计塞六塔,用薪苏三百万,工一万,共是一河,所费财力,不容若是之殊。盖李仲昌故先为小计,以求兴役尔。又今河广二百余步,六塔渠才四十余步,必不能容,且横陇下流自河徙以来,填淤成高陆,其西堤粗完【五八】,东堤或在或亡,前日六塔水微通,分大河之水不十分之三,滨水之民,丧业者已三万户。就使如仲昌言全河东注,必横溃泛滥,齐、博、德、棣、滨五州之民皆为鱼□【五九】食矣。今自六塔距海千余里【六○】,若果欲壅河使东,宜先治水所过两堤,使皆高厚,仍备置吏兵,分守其地,多积薪苏,以防冲决,乃可为也。然其劳费甚大,恐未易可办,以臣度之,六塔实不可塞。」不从。
  及仲昌败,沆又上言:「民罹水灾,皆结庐堤冢,粮乏可哀,臣欲辄发近仓赈之,顾大恩当自上出,愿亟遣使者案视收□。」从之。此据周沆本传,不知沆疏李仲昌议不可用在何时。至和元年十二月遣使与河北、京东漕臣诣铜城镇相度河势,恐沆因此上疏。然二年十二月,沆犹被命同权知澶州应副修六塔河,若既与仲昌议驳,则不宜更受此命。或朝廷虽有此命,而沆卒辞之,故河决独免责也。今附见沆事于朝廷遣韩绛体量河北后。
  时京师自五月大雨不止,水冒安上门,门关折【六一】,坏官私庐舍数万区,城中系□渡人,命辅臣分行诸门;而诸路亦奏江河决溢,河北尤甚,民多流亡,令所在赈救之。水始发,马军都指挥使范恪受诏障朱雀门,知开封府王素违诏止之曰:「方上不豫,军民庐舍多覆压,奈何障门以惑觽,且使后来者不入耶?」
  知谏院范镇言:「臣伏见河东、河北、京东西、陕西、湖北、两川州郡俱奏水灾,京师积雨,社稷坛壝辄坏,平原出水,冲折都门,以至宰臣领徒监总堤役,其为灾变,可谓大矣。然而灾变之起,必有所以,消伏灾变,亦宜有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