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夜,始入都门,此岂非士不习其事,官不详其仪而致然欤!而况以骑乘而有疾驰之劳,在原野而弛严卫之备,或御者蹉跌,变生衔畑,愚民迷误,犯及车尘,臣子之罪,将何赎焉!虽则仁圣之资,固有神灵之卫,然不可不备非常。且西北二隅,变故难测,岂无奸伪,杂于稠人广觽之中。由是而言,益可深虑。传曰:「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矧于万乘之尊乎。贾谊曰:「射猎之娱,与安危之机孰急?」今不猎猛敌而猎田彘,不搏强寇而搏蓄兔,翫细娱而不图大患,非所以为安也。
  伏望陛下罢省出游,无重过举,遵烈考诏书之旨,念前良警戒之规,优游养神,乐过从禽【一一】,拱揖在御,虑无乘危,则宗庙生灵,实有攸赖【一二】。臣职当言责,理合开陈,罔逃严诛,贵少有补。
  编修唐书官王畴,亦陈十事以谏。是日,有诏罢出猎。
  又诏停建州造龙凤茶。
  丙申,诏髃臣无得以郊祀请加尊号。
  丁酉,改枢密副使、右谏议大夫文彦博为参知政事,右谏议大夫、权御史中丞高若讷为枢密副使。
  诏天下毋得擅毁诸祠庙,其载祀典者,官司以时兴葺之。
  己亥,赐天章阁待制、兼侍讲曾公亮三品服。故事,待制入谢,未始赐服。至是上御迩英阁面赐之,仍宣谕曰:「朕即讲席赐卿,盖所以尊宠儒臣也。」公亮自修起居注当迁知制诰,贾昌朝其友貋也,避嫌,故使待制天章阁。昌朝罢既半载,乃命知制诰。
  庚子,髃臣上表,请御正殿,复常膳。诏不允,其后虽得雨,表上三,乃从之。
  辛丑,幸西太一宫祈雨,所过神祠,皆遣中使致祷。
  壬寅,降宰臣工部侍郎陈执中为给事中,参知政事、给事中宋庠为右谏议大夫,工部侍郎丁度为中书舍人。先是,贾昌朝引汉故事乞罢相,昌朝既罢,执中等复申前请,于是各降官一等而辅政如故。
  上之幸西太一宫也,日方炎赫,却盖不御,及还而雨,是日大浃。邵博记祷雨西太一宫事由王素,然此时不在谏院,已具五年五月。
  癸卯,太常礼院言:「天子宗庙皆有常制,今太庙之南门立□,即庙正门也。又有外墙棂星门,即汉时所谓壖垣,乃庙之外门也。昨新建面西墙门,元在通衢,以止车马之过庙者,其臣僚下马宜勿禁。」从之。初,知宗正丞赵恭和言今庙壖短,而去民居近,非所以严宗庙也,请别为复墙,以甓累之。故又设面西之门,然而非制也。
  诏权停贡举。
  夏四月丁未,谢雨于西太一宫,以玉仙圣母殿为洞华观,即太一之别院也。
  己酉,内出诏曰:「前京东转运使薛绅,任部吏孔宗旦、尚同、徐程、李思道等为耳目,侦取州县细过,以滋刑狱,陷害人命,时号四瞪。前江东转运使杨纮、判官王绰、提点刑狱王鼎,皆亟疾苛察相尚,时号三虎。是岂称朕忠厚爱人之意欤!纮已降知衡州,而绅等故在,其降绅知陕州、鼎知深州,绰方居丧,候服除日取旨。自今皆无得用为监司。宗旦等四人,并与远小处差遣。」绰,益都人;鼎,沿子;与纮三人者,皆范仲淹等所选用也。天章阁待制、侍讲杨安国,因讲筵为上言三虎、四瞪事,故有是诏。
  绰先为刑部详覆官,有廖均者,挟当路权势雪罪,中书连旧例送刑部,官属无敢违者。绰独以为敕一定而例有出入,今废敕用例,非有司所敢闻也。执政虽深恶之,然终不能屈。迁通判雄州【一三】,城久坏,守将虑违契丹誓书,不敢修。绰以为今徒修之而已,实非增广,则于誓书为无害。既兴役,契丹果来问,绰报以前语,仍缓其使,及使返而役已毕,契丹亦不敢复问。杜衍、富弼尤称其材【一四】,及丧除,责通判莱州。杨安国言三虎、四瞪,本传载之,但云由是罢按察使,误也。按察使前已罢矣,台记王绰传又云,大理寺丞朱处仁上疏言,为天下之害,莫大乎三虎、四瞪,亢旱之来,未必不由此。仁宗览疏大惊,遂令召鼎等并绰赴阙,绰责莱州。今亦不取。
  庚戌,京东转运使、监察御史包拯为工部员外郎【一五】、直集贤院、陕西转运使,拯入见,既行,会它路监司有对,自求改服章者,上不悦,因谕中书曰:「包拯使陕西,未尝自言也,可赍赐之。」行次华阴,换三品服。拯言:「臣前年夏中,因伴送北使回见河北麦熟价贱,乞支借见钱,及时收籴,外可以实边备,内可以□国用。虽寻蒙差监察御史刘元瑜往彼催促,缘河北钱币有限,竟不能广有积聚,以备将来。臣去秋赴任京东日,窃见朝廷差仲简、宋选、陈荣古往三路便籴,臣亦曾上言,以逐处少得见钱,恐难集事,欲望特出宸断,权于内藏库支借见钱或绢帛百余万与逐路,乘此之便,广谋收籴,俾边廪稍实,有数年之蓄,庶少□□民力。臣位疏言贱,未赐开纳,今蒙恩改授陕西,缘西鄙用事以来,关中生聚凋残尤甚,物货踊贵。且朝廷所以纳元昊诚款,许之自新者,盖欲稍纾民力尔,今边事虽粗宁息,而屯兵防守,调度寖广,贱货积弊,仓庾殆空【一六】,如缓急有军事,亦未免重困生灵。况财力一出民间,当今之际,切在安而勿扰,安之之道,惟在不横赋,不急役,若追求不已【一七】,则大本安所固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