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曰:“朕览史书,见晋高祖求援于契丹,遂行父事之礼,仍割地以奉之,使数百万黎庶陷于外域,冯道、赵莹且居宰辅,皆遣令持礼,屈辱之甚也。”宋琪等奏曰:“晋高祖遣冯道奉使,张筵送之,亲举酒洒涕曰:‘达两君之命,交一国之欢,劳我重臣,之彼穷塞,息民继好,宜体此怀,勿以为愠也。’及道回,有诗曰:‘殿上一杯天子泣,门前双节国人嗟。’方令亭障肃清,生灵安泰,皆由得制御之道。恢复旧境,亦应有时。”帝然之。
  禁增置寺观。
  三月,己未,覆试礼部贡举人,得进士须城梁颢等百七十九人,诸科三百一十八人,并唱名赐及第。唱名自此始。宰相李昉子宗谔,参知政事吕蒙正从弟蒙亨,盐铁使王明子扶,度支使许仲宣子待问,举进士,试皆入等。帝曰:“此并势家,与孤寒竞进,纵以艺升,人亦谓朕为有私也。”皆罢之。
  青州人王从善应《五经》举,年始俞冠,自言通诵《五经》文注,帝历举本经试之,其诵如流,特赐《九经》及第,面赐绿袍、银带,钱二万。时左右献言尚有遗材,壬戌,复试,又得进士休宁洪湛等七十六人,诸科三百人,并赐及第。
  遣知秦州田仁朗等将兵讨李继迁。
  江南民饥,许渡江自占。
  夏,四月,乙亥朔,遣使行江南诸州,赈饥民及察官吏能否。
  丙子,宴近臣于后苑,赏花钓鱼,张乐锡饮,命赋诗习射。自是岁以为常。
  五月,庚午,中书门下奏谪官经赦者,欲令归阙,责其后效,帝不许,谓宰相曰:“朝廷致理,当任贤良,君子小人,宜在明辨。今海岛穷崖远恶处,甚多窜逐之臣,郊禋以来,岂不在念!然此等嶮戏,若小得志,即复结朋植党,恣其毁誉,如害群之马,岂宜轻议哉!”
  癸酉,辽以国舅萧道宁同平章事,知沈州事。
  六月,甲戌,辽太后亲决滞狱。
  戊子,复禁盐、榷酤。
  李继迁既杀曹光实,遂围三族寨,陷之。帝大怒,征田仁朗下狱勘问,贷死,窜商州。是月,副将王侁等出银州北,破悉利诸寨,斩其代州刺史。时郭守文与侁同领边事,与知夏州尹宪击盐城诸蕃,焚千馀帐,由是银、麟、夏三州蕃百二十五族悉内附,户万六千馀。
  秋,七月,甲辰朔,辽命诸道缮甲兵以备东征。
  庚申,诏:“诸路转运使及诸州长吏,专切督察知会官吏等,依时省视仓粟,勿致毁败。其有计度支用外,设法变易,或出粜借贷与民及转输京师。如不省视而致损官粟者,虽去官,犹论如律。”
  丁卯,辽遣使阅东京诸军兵器及东征道路,以平章事萧道宁为昭德军节度使,郭袭为天平军节度使。时宰相室昉发民夫二十万,一日毕功。是时昉与韩德让、耶律色珍相友善,同心辅政。整析蠹弊,知无不言,务在息民薄赋,故法度备举。
  八月,癸酉朔,辽以辽泽沮洳,罢征高丽;命枢密使耶律色珍为都统,以讨女真。
  癸未,辽主谒乾陵。
  癸巳,辽太后谒显陵;庚子,谒乾陵。
  初,涪陵公廷美得罪,楚王元佐独申救之,帝不听。廷美死,元佐遂感心疾,或经时不朝请;屡为残忍,不守法度,左右微过,必加手刃,仆吏过庭,往往弯弓射之。帝训诲甚厉,皆不悛。是岁夏秋,疾甚,帝深以为忧。九月,疾小愈,帝喜,因降德音。
  庚戌,重阳日,赐近臣饮于李昉等,召诸王宴射苑中,而元佐以疾新起不预。至暮,陈王元佑等过之,元佐谓曰:“汝等与至尊宴射而我不预,是为君父所弃也!”遂发忿,中夜,闭媵妾,纵火焚宫,迟明,烟焰未止。帝意火必元佐所为也,令摄赴中书,遣御史按问,置巨校于前;元佐恐惧,具对以实。帝遣入内都知王仁睿谓曰:“汝为亲王,富贵极矣,何凶悖如是!国家典宪,我不敢私,父子之情,于此绝矣。”元佐无以对。陈王元佑以下洎宰相近臣,号泣营救,帝涕泗谓曰:“朕每读书,见前代帝王子孙不率教者,未尝不扼腕愤恨。岂知我家至有此事!”遂下制,废为庶人,均州安置。丁巳,琪等帅百官伏閤拜表,乞留元佐京师,诏不许,表三上,乃许之。元佐行至黄山,召还,置于南宫,使者监护,不通外事。王府官僚皆请罪,帝曰:“朕教训犹不从,岂汝等所能赞导邪!”并释不问。
  右羽林统军周保权卒。
  闰月,甲戌,以虞部郎中、知制诰郑人韩丕知虢州。丕有文行,朝廷称为长者;然诰命应用,伤于稽缓。一夕,须诏书甚急,丕停笔既久,问索旧草,吏以本典扃户出宿,不可搜检,丕乃破锁取出,改易而进。宰相宋琪,性褊急,常加督责,或申以谐谑,丕不能平,表求外任,故有是命。
  乙未,禁邕管杀人祭鬼及僧置妻孥。
  冬,十月,辛丑朔,帝录系囚,决事至日旰,近臣谏以劳苦过甚。帝曰:“狱讼平允,朕意深以为适,何劳之有!”因谓宰相曰:“或云有司细故,帝王不当亲决朕意则异乎此。若以尊极自居,则下情不得上达矣。”
  己酉,汴河主粮胥吏,坐夺漕军口粮,断腕徇于河畔三日,斩之。
  十一月,甲戌,辽命吴王稍领秦王韩匡嗣丧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