屯真州。及帝渡江,德以所部兵焚真州而去,真州官吏皆散走,发运使梁扬祖亦遁,赛与其众往来于江中。
  癸丑,金游骑至瓜洲,民未渡者尚十馀万,奔迸堕江而死者半之。舟人乘时射利,停桡水中,每一人必一金乃济。比金兵至,皆相抱沈江,或不及者,金兵掠而去,金帛珠玉,积江岸如山。
  时事出仓卒,朝廷仪物,悉委弃之,太常少卿季陵,独奉九朝神主,使亲事官负之以行。至瓜洲,敌骑已逼,陵舍舟而陆,亲事官李宝为敌所驱,遂失太祖神主。于是太学诸生从帝南渡者凡三十六人。
  是日退朝,帝召宰执从官诸将,对宅堂计事。帝曰:“姑留此,或径趋浙中邪?”奉国军节度使、都巡检使刘光世遽前,拊膺大恸,帝问何故,光世曰:“都统制王渊专管江上海船,每言缓急济渡,决不误事。今诸军阻隔,臣所部数万人,二千馀骑,皆不能济,何以自效!”宰相黄潜善曰:“已集数百舟渡诸军。”帝曰:“济诸军固已处置,今当议去留。”吏部尚书吕颐浩降阶拜伏不起,继而户部尚书叶梦得等三人相从拜伏庭下。帝顾潜善问之,颐浩以首叩地曰:“愿且留此,为江北声援;不然,金人乘势渡江,愈狼狈矣。”二府皆曰:“善!”帝曰:“如此,则宰相同往江上经略,号令江北诸军,令结陈防江,仍先渡官吏百姓。”众遂退,驰诣江干。
  浙西提刑赵哲来谒,云王渊欲诛江北都巡检皇甫佐;遣问,则已斩矣。召渊问之,渊曰:“佐主海舟,济渡留滞。”盖渊怒光世之语,故杀佐以解。遂谕渊分立旂帜,命将官管押渡人。
  有统领官安义,自江北遣使臣林善来言:“今早金数百骑来袭,皆无器甲,已率所部千人,集诸溃军射退矣。”遂以义为江北统制,俾收兵保瓜洲渡。
  既而渊人对,言:“暂驻镇江,止捍得一处。若金自通州渡江,先据姑苏,将若之何?不如钱塘有重江之阻。”诸内侍以为是。日方午,帝遣中使趣召宰执,以渊语告之,潜善曰:“渊言如此,臣复何辞以留陛下!”执政未对,有内侍于堂下抗声曰:“城中火起!”俄又一人至曰:“禁卫涕泣,语言不逊。”帝甚骇,顾中书侍郎硃胜非曰:“卿出问之。”是时管军左言立阶下,胜非请与俱,遂出郡厅事,并立阶檐。卫士或坐或立,有涕泣者,胜非传旨问之,皆以未见家属对。胜非即谕之曰:“已有旨分遣舟专载卫士妻孥矣。”众贴然。因问驾去留利害,则曰:“一听圣旨”,无敢哗者。乃许以俟驻跸定,当录扈从之劳,优加赏给,三军欣诺。
  胜非还,帝与宰执亦至屏后,胜非前,欲奏事,帝曰:“已闻矣。适议定,不若径去杭州。此中诸事,暂留卿处置,事定即来,更无文字。”即上马行。以龙图阁直学士、知镇江府钱伯言为枢密直学士,充巡幸提点钱粮顿递,颐浩为资政殿大学士,充江浙制置使,光世为行在五军节度使,主管侍卫马军司公事杨惟忠节制江南东路军马,屯江宁府。初命惟忠节制两浙、江南军马,寻又散之。时潜善拟除颐浩资政殿学士,帝以资政非前执政者,恩数止与从官等,特除大学士。
  是夕,上宿吕城镇,渊留部将杨沂中与兵三百在镇江,约曰:“如金人计置渡江,则焚甘露寺为号。”渊及帝于吕城,探者夜闻瓜洲声喧,谓金将渡江,乃焚寺,渊视之曰:“甘露寺火也。”质明,请帝乘马而行。是时仪伏皆阙,惟一兵执黄扇而已。
  金人入真州。
  甲寅,帝次常州。时镇江官吏皆散,硃胜非求得通判府事梁求祖于竹林寺中,付以郡事,于是百姓稍有人城者。
  金人揭榜于扬州市,西北人愿还者听之,去者万馀人。
  御营统制官王亦,将京军驻江宁,谋为变,以夜纵火为信,江东转运副使、直徽猷阁李谟觇知之,驰告,守臣秘阁修撰赵明诚,已被命移湖州,弗听。谟饬兵将,率所部团民兵伏涂巷中,栅其隘。夜半,天庆观火,诸军噪而出,亦至,不得入,遂斧南门而去。迟明,访明诚,则与通判毋丘绛、观察推官汤允恭缒城宵遁矣。
  是日,御营平寇前将军范琼自东平引军至寿春,其部兵执守臣右文殿修撰邓绍密,杀之。
  初,琼次寿春,循城而南,守陴者见其旂,笑曰:“此将军岂解杀敌,惟有走耳!”琼闻而怒,乃檄府索其造语之人。绍密索得一人,送之,琼命斩于麾下。已而琼之军士入城负粮,绍密所将兵怨斩其同类,乃持杖遂之,琼所部与格斗,因入城焚掠,绍密死于乱兵,知下蔡县赵许之亦死。久之,赠绍密大中大夫。
  乙卯,帝至无锡县。
  金人去真州,靳赛引兵复入城,颇肆杀掠。后数日,守臣向子忞至,以义责之。
  丙辰,帝次平江府,始脱介胄,御黄袍,侍卫者皆有生意。命承信郎甄援往江北招集卫兵。
  丁巳,下诏慰抚维扬迁徙官吏、军民。
  集英殿修撰、提举杭州洞霄宫卫肤敏入对。肤敏在维扬,数为帝言扬州非驻跸地,请早幸建康,帝思其言,复召入。肤敏言:“馀杭地狭人稠,区区一隅,终非可都之地,自古帝王未有作都者,惟钱氏节度二浙而窃居之,盖不得已也。今陛下巡幸,乃欲居之,其地深远狭隘,欲以号令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