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适深宫,优游清净,含饴弄孙,不复关政,岂非皇太后之心邪?”
  诲遂言于皇太后曰:“殿下保佑圣子积三十年,辅翊又逾期岁,寰宇宁泰,庙社安固,慈恩至矣,圣功大矣。然以万机浩繁,劳身焦思,曾未少休,非所以燕怡福寿之本也。况皇帝躬亲治事。勤厉如此,在于圣虑,应已慰安。臣愚以谓东殿帘帏,宜五七日一御,咨询大臣,无俾旷事,庶少均暇逸,于翊政之道亦无所损。豫宣教命,诞告朝廷,外形廉让之宜,中遂优游之乐,上顺天道,下厌群情,享是全美,岂不休哉!”
  夏,四月,辛未,诏以河北州县官吏补义勇不足,令转运司劾治。都转运使赵抃奏:“初受诏,官多已罢,吏多死徙。今官吏多新至,若皆治,则新至者被罪。请以岁尽为限,不足乃劾治。”诏从之,其河灾州军,令以渐补。
  初,抃至大名,时贾昌朝以故相守魏。抃欲案视府库,昌朝遣其属来告曰:“前此监司,未有案视吾藏者,公虽欲举职,恐事无比,奈何?”抃曰:“舍大名,则列郡不服矣。”即往视之。昌朝初不说,及是官吏以募义勇不足,当坐者八百馀人,抃奏请宽之,坐者得免而募亦随足,昌朝乃愧服。
  丁丑,权御史中丞王畴上疏,请车驾行幸以安人心。于是执政及谏官相继有请,帝曰:“当与太后议之。”韩琦以白太后,太后曰:“今素仗皆未具,更少须。”琦曰:“此细事,不难办也。”乃诏有司择日以闻。
  先是司马光言:“前代帝王升遐,后宫下陈者,尽放之出宫,还其亲戚,所以遂物情,重人世,省浮费,远嫌疑也。窃惟先帝恭俭寡欲,后宫侍左右、承宠渥者至少,而享国日久,则增月积,掖庭之间,冗食颇众,陛下以哀恤之初,未忍散遣。今山陵祔庙,大礼俱毕,谓宜举前代故事,应先帝后宫非御幸有子及位号稍贵并职掌文事之人,其馀皆给与妆奁,放遣出外,各令归其亲戚,或使任便适人。书之史册,亦圣朝一美事也。”癸未,放宫人百三十五人。
  甲申,御迩英阁,谕内侍任守忠曰:“方日永,讲读官久侍对未食,必劳倦。自今视事毕,不俟进食,即御经筵。”故事,讲读毕,拜而退,帝命毋拜,后遂以为常。
  帝自即位感疾,至是犹未全安,每不喜进药。吕公著讲《论语》“子之所慎斋、战、疾”,因言:“有天下者,为天地、宗庙、社稷之主,其于斋戒祭祀必致诚尽恭;古之人君,一怒则伏尸流血,故于兴师动众不可不谨;至于人之疾病,常在乎饮食起居之间,众人所忽,圣人所谨。况于人君,任大守重,固当节嗜欲,远声色,近医药,为宗庙自爱,不可不谨。”帝为之动容。后因辅臣奏事,语及公著,欧阳修曰:“公著为人恬静而有文。”帝曰:“比于经筵讲解甚善。”
  司马光言:“伏见权御史中丞王畴建言,乞陛下循真宗故事,幸诸寺观祈雨,朝廷虽从其请,至今车驾未出。臣愚以为车驾暂出,近在京城之内,亦何必拘瞽史之言,选拣时日!伏望断自圣心,于一两日间,车驾早出,为民祈雨,以副中外之望。”丙午,祈雨于相国、大清寺、醴泉观。帝久不豫,至是士庶瞻望,欢呼相庆。
  五月,己亥,诏:“自今水旱,命官祷于九宫贵神。”从胡宿言也。
  丁未,命天章阁待制吕公著同修起居注,邵必编集仁宗御制。
  戊申,皇太后出手书付中书,还政。先是帝疾稍愈,自去年秋,即间日御前后殿视朝听政,两府每退朝,入内东门小殿覆奏太后如初。韩琦欲还政天子,而御宝在太后所;乃因帝祈雨还,令御宝更不入太后阁。尝一日取十馀事禀帝裁决,悉皆允当。琦退,与同列相贺,因谓曾公亮等曰:“昭陵复士,琦即合求退;顾上体未平,迁延至今。上听断不倦如此,诚天下大庆。琦当于帘前先白太后,请一乡郡,须公等赞成之。”于是琦诣东殿,覆奏帝所裁决十馀事,太后每事称善。同列既退,琦独留,遂白太后求去,太后曰:“相公安可退!我当居深宫,却每日在此,甚非得已。”琦曰:“前代如马、邓之贤,不免贪恋权势;今太后便能复辟,诚马、邓所不及。”因再拜称贺,且言:“台谏亦有章疏乞太后还政,未审决取何日撤帘?”太后遽起,琦即厉声命仪銮司撤帘;帘既落,犹于御屏後微见太后衣也。
  庚戌,帝始日御前后殿。
  御史中丞王畴上疏曰:“今陛下南向负扆以临群臣,原其本始,由皇太后拥翊顾复而然;而推避威福,能以国柄专归陛下,虽古之贤后,不能加也。请诏二府大臣讲求所以尊崇母后之礼。若朝廷严奉之体,与岁时朔望之仪,车服承卫之等威,百司供拟之制度,它时尊称之美号,外家延赏之恩典,凡可以称奉亲之意者,皆宜优异章大,以发扬母后之功烈,则孝德昭于天下矣。”帝从之。即日,诏中书、枢密院参议尊崇皇太后仪范以闻。
  辛亥,帝问执政:“积弊甚众,何以裁救?”富弼对曰:“须以渐厘改。”又问:“以宽为治如何?”吴奎对曰:“圣人治人固以宽,然不可以无节。《书》曰:‘宽而有制,从容以和。’”又问前代宗室,弼对曰:“唐时名臣,多出宗室。”奎曰:“祖宗时宗室皆近亲,然初授止于殿直、侍禁、供奉官